資訊更新日期: 10-02, 佛曆 (BE) 2561
(西元 2018 CE);
(首次掛網:1998-09-10 CE)
仙人住處的鹿野苑,據傳那裡曾經是神仙所住的地方,又說是某國國王在那裡遊獵,他雖然得到了群鹿,卻放任它們在那裡棲息。因此叫它做仙人住處的鹿野苑。
釋尊在這個林園,對著漸漸地想傾聽他的五個修行者,靜靜地所說出的『最初說法』內容,那是一個經過了完整構成的實踐哲學的體系。
它的根本立場是什麼?『比丘們,世間雖然有兩個邊(極端)。卻不是出家人所應該親近的。那兩個邊(極端)是什麼?一個極端是快樂主義,另一個極端是禁欲主義,它們是無義相應。它們不合道理,非聖賢之道,比丘們,如來捨棄這兩個邊,所現等覺的是中道。』這就是放在最初說法冒頭的『中道宣言』。
那麼,這個中道是什麼?就人們的生活實踐來說,要怎麼想,怎麼說,怎麼做纔符合中道呢?
『比丘們,那麼叫做中道的是什麼?那,就是八正道。曰:正見、正思、正語、正業、正命、和正精進、正念、正定。比丘們,這些就是如來所悟得的中道,它會使你開眼,發智,得到寂靜,而前往涅槃。』
這是在『最初說法』的第二段教示。中道是不執於屈曲之道,極端之道。是不走快樂的極端,不執於禁欲的極端,而走人間的中正之道。正確地觀察,正確地思惟,正確地說話,正確地行為,正確地從事人間生活,而且為著要好好地成就它,要正確地從事努力,心情向著正確方向,將心情放在正確位置。以便眼睛能正確地張開,能得到正確的智慧,得以前往寂靜的涅槃境地。釋尊於『最初說法』的第三段所說的是『四諦說法』,即,現在觀察這個人間生活的實在情形,對於它是否應該滿足的?是否是充滿著幸福的?對于它,釋尊的回答,很明白地是否定的。
『比丘們,苦的聖諦是這樣的。曰: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與所怨憎的一切見面是苦、與所想愛的別離是苦、求而不能得到是苦。簡單說這五種蘊(身心)全部是苦。』
如同前面已經說過那樣,釋尊也曾經以為他本人是很幸福的。『我以為我的人生是滿足的,可是自從覺醒以後纔曉得那是很膚淺的,是非常迂闊的。』因為有了這種認識,纔使他走入出家沙門之道。就是到了現在,已經能夠於中道確立他的立場,他認識更加明確,絲毫沒有動搖。當然,在這個人間生活中,也有快樂的事,也有令人高興的事。而釋尊對于這些事,也從不掩閉他的眼睛。因為,他的做法是,直視一切,諦觀一切。假如只看人生的快樂而已,而不看人生的苦痛,那不外是他所斷然摒斥的一種趨於極端,趨於快樂主義的方向而已。假如,相反地,只看苦痛,而對於快樂掩閉眼睛的話,那也不外是墮於另一種極端,這種觀察不會是釋尊的觀察。那人生有苦、也有樂。有喜、也有悲。可是,再用眼睛向遠的地方觀察的話,不久被苦所繼承的樂是什麼?而喜又被悲所取代的話,那究竟是真正的喜嗎?於是,人們雖然站在苦樂的中道,總之人生是苦,而會產 生不能盡如人意的結論,理由也就在這裡。
與此同理,釋尊也同樣不會在『一切皆苦』的人生觀前起疑、碎心。他,毅然地,在尋求解決人生之苦的方法。即,找出了苦的原因,而在第二諦將它宣明,復又找出苦滅之後的狀態,而在第三諦將它講說,又樹立對治苦的實踐體系,而在第四諦將它講述。
『緣於有此而有彼。緣於生此而生彼。』釋尊曾經對他的弟講說緣生之法。現在,觀察人生所得到的結論一切皆歸於苦,可是,人生會是這種情形當然有它的因緣生。『因為有什麼,所以有這種人生?』釋尊這樣地尋找,結果所得到的是『渴愛』(tanha欲望的發現鑽營)。
『比丘們,關于苦之集(Samudaya集而為因)的聖諦,是這樣:「集」是隨處歡喜的「渴愛」,它與喜貪俱起,以後會帶來「有」,愛有欲愛、有愛及無有愛三種。那麼,渴愛是什麼?就是愛得如飢如渴,不能放捨。
於佛教所說的愛的話語,不一定經常披戴著美麗的印象。他是更嚴肅地指,使『一切』得以存在的根源的力量。釋尊有時也曾經這樣說:
『比丘們,我現在為你們講說『一切』。你們要好好地聽。比丘們,什麼叫做『一切』?
眼和色、耳和聲,鼻和香,舌和味,身體和感觸,心和法,比丘們,這些叫做『一切』。
而說除此以外的『一切』,只是話語而已,是不存在於我們的世界的。它,依照哲學家們所喜歡的說法來說,由於認識的主觀與對象的客觀相交涉,而形成一切的認識。又,這個世界不外是由於我們對於它有所關聯,纔能成為『我們的世界』。那麼,使那個認識的主觀與對象的客觀相交涉的是什麼?又,驅使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相關聯的是什麼?佛教說那就是愛。
所以,佛教所說的愛,跟我們現在所說的美麗的愛很不一樣,是對於生的更根源的意志話語──請你們想起叔本華的『對于生的盲目的意志』。──所指的是這種話語,於那裡有什麼且為什麼而會變成這樣,是任何人都不能將它說清楚的。不過,有一種從我心湧出的某種東西。有一種推動我的力量。而它所表露的就是我們人們的種種欲望,它有欲愛(我想延壽、快樂的種種欲求,以性欲為這類欲望的代表)和有愛(為自己保存的欲求而以食欲為它的代表的欲望)和無有愛(被表露於名譽權勢欲求的欲望)三種。
這種愛,或欲望本身,本來是無記的,還不可以斷定它是善還是惡,即善惡以前的東西。釋尊曾經將它這樣地說──『於諸欲無過失』──可是再對于這種愛的鑽營加以檢討的結果,發現『渴愛的困難填滿,好像大海吞噬河流那樣。』如任令他放逸的話,是不知止境的。過患便從那裡發生。苦的人生便緣彼而生。
如已經得知它是這樣的話,對于『一切皆苦』人生的對治處方,便會依據緣生緣滅的法則,而自然而然地產生出來。即可以比照『緣無此而無彼』的公式,而問『如沒有那些的話,就沒有這種人生。』於是,第三的聖諦便產生出來。曰:
『比丘們,這就是關于苦滅的聖諦:如能毫無遺留地離渴愛、滅渴愛,便得解脫,到達涅槃。』
再說,那些應該怎麼樣實現於生活中,就是第四的聖諦,關於苦滅之道(實踐)聖諦,即在上面說過的以八正道為它的內容而說的。
『比丘們,關於苦滅之道的聖諦就是這個。也就是八正道。曰:正見、正思、正語、正業、正命以及正精進、正念、正定。』
關于那個『最初說法』,像這樣以齊整的體系而說述的一點,學者中也有對它抱疑的。並以為那是他在不久之後,纔將它整理為體系,做為『最初說法』的內容講說的。不可以想做它是從最初說法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有著這樣地齊整的體系的。我覺得那應是很有道理的疑問。
可是,再加以思考的結果,也覺得這個『最初說法』的確是展開這種有組織的體系的好機會,纔是更加有理由的。因為,第一、這個『最初說法』的對象的五個修行者,是最適合以這種有組織的體系向他們講述的人。據經典所傳,他們與釋尊是舊交,又是同行的修行者。釋尊,曾經在摩揭陀地方,苦修了幾年,他們也與釋尊一起,同甘共苦。
其次,那五個修行者,在釋尊所知道範圍以內,確確實實地是足以理解這個法的最上根機。所以,現在在這個鹿野苑,向這五個修行者所作的『最初說法』,可以推測它是經過推敲的『本真的說法』,並不是不當的。
耶穌.基督曾經教示他的弟子們說『不要思慮怎麼說話,或說甚麼話,到那時候,必賜給你們當說的話,因為不是你們自己說的,乃是你們父的靈在你們裡頭說的。』
可是,釋尊的教示,卻並不像他那樣以依照靈感意思說話為最上。釋尊對於弟子們的說法理想是『講說義理和詞句都具足的法』。必須有一貫的論理,並且具備著優美的表現。是理性對於理性,很靜肅地,很整然地說的。所以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以這五個人的優秀根機為對象,對於人類的世界所頭一次展開的正法表現,說它是具足著完全的論理和表現的卓越體系,不是很當然的事嗎?
而且,他於開口頭一次的冒頭,即將在這個正法體系,宣明中道、四諦、八正道和中道立場,來做對于這五個修行者的說法,使人覺得它的確是很適當,為著要使他們理解這個正法之道,必須先使他們放棄苦行,而採取中道立場。『世間有兩種極端,那些是不符合道理之道。我捨棄那些的兩種極端而採取中道。』的冒頭的話語,對於釋尊是宣明他自己的道的根本立場,同時也是他對於這五個修行者的自我辯明。
無論如何,佛教的基本構造是在這裡被講明的。五個修行者熱心地傾聽他的所說,並想理解它。據古經典所誌載『三個比丘前往乞食,以他們的所得而六個人安住。』釋尊一定是以他所披瀝的體系為中心,詳細教導他們,而他們也一定拼命地努力想理解它。其間,也因為是人不能不食。三個人行乞得食回來,六個人便用它充飢而繼續精進。經過那樣地熱心討論研究的結果,五個人的心境逐漸成熟。終于五個人中的憍陳如首先得到覺悟。『憍陳如了悟了。憍陳如了悟了。』釋尊很高興,因為那種喜悅,所以叫他做『阿若憍陳如』(了悟的憍陳如)。從那個時候起,其他的兩個人,又不久其餘的兩個人,也都同樣終于能從他們的眼睛拭去塵垢,而得觀正法。『那時,於這世間阿羅漢成為六個人。』古經典這樣地誌載著。
成為第七個的阿羅漢的聖者。──是波羅捺城的長者之子叫做耶舍的。他於成為阿羅漢以前的生活(據喜歡用類型的表現的古經典)也與釋尊出家以前的相似。即,他也有三季宮殿,冬天有冬天的,夏天有夏天的,於雨季有雨季的,是過舒服的生活。可是,現在在雨季宮殿的他,亙於四個月間,被女人們所圍繞,在過著五欲豐足的生活中,也思考到他的生活並不是他所應該滿足的生活。有一天晚上,於更深時忽然醒覺,眼看著他的侍女們的酣睡的難看樣子,使他幻想起死人的塚丘,而使他厭離這個世間的生活。
他穿著黃金鞋子,從家裡出走,徬徨地走到釋尊所住鹿野苑。夜陰已經開始有了曙光。很早起床後在樹林間散步的釋尊,看到他的形狀,聽見他的呢喃:『噯喲!真是禍災。真是罪過。』那時,釋尊對他說:『年輕人,在這裏沒有禍災。年輕人,到這裡來坐坐。我要為你講說教法。』在這裡沒有禍災的話,忽然地把握了耶舍的關心。心地善良的他,很坦城地走到釋尊面前,脫去黃金鞋子,對著釋尊膜拜後坐在他面前。那時,釋尊為他所講說法的內容,古經典誌載它說:
『等他坐定後,釋尊為他次第講說。曰:施論、戒論、生天論、諸欲的禍災、出離的功德。而,因為他知道在族姓之子耶舍心中已經生出堪忍之心、柔軟之心、離障之心、歡喜之心、明淨之心,世尊說諸佛的本真說法。曰:苦、集、滅、道。』
像這部經典的話語所說的那樣,釋尊在那裡所講說的說法,是所謂的次第說法。中道、四諦、八正道的體系,對于很多人們,是很困難立即理解的。為著要使那個體系被人們所接受,首先必須將那些機整頓好。機就是人們的存在方式,特別是他的心情的存在方式,有隨緣而被觸發的可能性,必須首先準備好,如教法在他的面前被轉說的話,即能夠將它立即接受的心情存在方式。將機整備好,不外,是做好這種準備。上述的五個修行者,因為是已經出家,經過幾年修行的人,所以他們的機是已經整頓好的。因此,釋尊立即對他們轉『本真的說法』。
可是,現在坐在釋尊面前的長者的孩子卻不同。於是釋尊覺得要向他轉本真的說法以前,必須首先整頓他的機。關於施、關於戒、關於生天、關於欲貪的災禍,及關於出離等,種種地說這個,說那個,並藉它首先作機的準備。而知道他的心情已經成熟時,釋尊這纔為他轉四諦的說法。經典誌載他已經準備妥當心情的話語,是『堪忍的心、柔軟的心、離障的心、歡喜的心、明淨的心。』
我們必須將這些敘述記好,細心地加以玩味。堪忍(或堪任)的心,是能忍耐苦難的心。柔軟的心,是不為邪見和貪欲,及瞋恚而偏執的心。心机脆弱的人們,畢竟無法實行釋尊之道。同時,為邪見和貪瞋而偏執的心,使正法的教示不能進入。於是我們必須檢討,適合於人們的佛法的理解和實踐契機,是怎麼樣的方式。
且說像這樣經過次第說法後,釋尊知道耶舍的心機已經成熟,這纔將他的教示的體系說給他聽。那就是苦、集、滅、道的四諦真理。這時,已經被整備好的耶舍心機,即在當場說:『譬如,清淨無黑點的白布,能好好地被染上所指定的色澤那樣。』能接納釋尊講給他的教示,所以古經典記載說,耶舍『得到遠塵離垢的法眼』。
那時,耶舍的父親,知道耶舍離家出走,派人到四處找他,他自己也去找,不覺走到鹿野苑。於是他往見釋尊,他也同樣被釋尊的次第說法所折服。即,他也同樣由釋尊給與他以能看正法的眼睛,他於是打定主義說:『除了這位大師的教示以外,我於其他無所依。』請釋尊,准他為他的在家信徒。那時的話語,古經典將它記載說:
『妙哉!世尊、妙哉!世尊,譬如像將倒下去的扶起那樣,將被遮蓋的揭開那樣,為迷失的指點路徑那樣,在黑闇中高舉著燈火,像告訴人們有眼睛的要看那樣,世尊這樣,以種種方便,將法顯示給人們。我要在這裡,歸依世尊、法及比丘眾。世尊,請你容許,我做你的在家信徒。我要從今日起到命終為止,歸依您。』
這些話語的前半,是因釋尊的說法而得到開眼的人們,對于釋尊的說法,敘述他們的感慨話語的一個典型的方式,雖然在經典到處被反覆著,同時也是能將釋尊的說法性格表現得最好的話語。
據福音書的記者所記載,耶穌.基督的說教方法『不像學者那樣,而像有權威的人那樣教導人們。』所以人們都很驚訝。較諸它,釋尊的說法,是徹底的理路整然,循著次第,像學者那樣地教示人們。尤其是其中的『在黑闇中高舉著燈火,告訴人們有眼睛的要看。』那樣的一句,我以為它很能將釋尊的說法性格很好地表現。
無論如何,耶舍的父親便這樣,成為釋尊的最初的在家信徒。經典將那些事記載說:『他是在世間唱三歸依的最初優婆塞。』而耶舍也被允准出家為釋尊弟子。這些事,給婆羅捺鎮的人們帶來很大影響。大家聽說『長者兒子耶舍,因他剃髮、穿袈裟、離家出家了。他的教法一定很了不起。』這樣想的良家年輕人,開始時是四個人,後來五十個人,往鹿野苑訪問釋尊,聽他的教示後,相繼出家為沙門。於是『那時,在這個世間的阿羅漢成為六十一人。』經典這樣地記載著。
可是,釋尊在鹿野苑的教化活動不久結束,他復又指向著新興的國都王舍城,踏上傳道教化的流浪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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