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為世間幸福
──傳道的宣言──

資訊更新日期: 10-02, 佛曆 (BE) 2561
(西元 2018 CE);
(首次掛網:1998-09-10 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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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歸依三唱

  Buddham saranam gacchami.
  (我願歸依佛陀
  Dhammam saranam gacchami.
  (我願歸依正法
  Samgham saranam gacchami.
  (我願歸依聖眾

  從很早的二千五百多年的古昔起,到現在為止,由不知有幾百億的佛教徒,不斷地被口誦的三歸依,正式被釋尊定為佛教徒的標誌,信仰的自白,受戒的方式是在距離最初的說法以後不久的事。

  那時,釋尊還耽在婆羅捺的鹿野苑。想遵照釋尊教示而希望出家的人,漸漸多起來,如有希望出家的人,弟子的比丘們,就帶他去見釋尊,直接從釋尊接受許可,可是釋尊卻以為這種方法是又不方便,又不合道理。

  『現在比丘們,將來自各方面的希望出家的人,帶來見我,請我准許他們出家,接受出家之戒。可是,因此使比丘們,和希望出家的人們都同樣要做無謂的勞累。我,當然應該准許比丘們,能自己准許人們出家,為他們授戒。』

  釋尊這樣想,不久招集比丘們,將這些事告訴他們。並將准許出家的資格,給與他們。那些事,明顯地告訴我們,佛教的僧伽,是怎麼樣的人們的集合,是怎麼樣的機構的集團。上面說,因釋尊的教示,五個比丘們得到覺悟的開眼時,經典記載說:『那時在這世間有六個阿羅漢。』而,那六個人之一,就是釋尊本身。又,耶舍和他的朋友們,相繼得到釋尊教示開眼見法時,經也記載說:『那時,在這個世間有六十一個阿羅漢。』而釋尊也同樣是六十一人中之一。這意味著這個叫做佛教僧伽的集團,沒有人能獨自一個人,為統率者而君臨於這個集團。就是釋尊本身也同樣不能因為他是『由天上之父派來這個世間的。』而對於眾人主張他的特別地位的存在。如說特別的一點,只是他是在這些眾人中,對于法最初開眼的人,而由他的教示,眾人也得到對于法開眼,他也只是『真正覺醒者』中的一人。跟他一樣,他們也有資格,教示人們,引導人們入於這個道。

  『比丘們,我現在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心裡想:你們帶著來自各方希望出家的人來見我,要我給他們授戒。因此,你們疲倦,希望出家的人們也疲倦。所以我寧願准許你們授戒,並派你們到各地方去。

  比丘們,你們使人們出家,為他們授戒,你們這樣做就好了。首先剃光他們的鬍鬚和頭髮,讓他們著袈裟,將上衣的一端掛在肩上,讓他們向你們的腳禮拜,蹲下來合掌,並讓他們這樣地唱念──我願歸依佛陀,我願歸依正法,我願歸依聖眾。──這樣,讓他兩次、三次,這樣地唱念。比丘們,我准許你們用這種三歸依,使人們出家,使人們受戒。』

  這些事意味著,經釋尊啟蒙的人們,爾後全部,負有從事宣布正法之道的義務。所有的人們得知道這個正法,應該是所有人們的福氣和利益。那麼,這種正法並不是釋尊一個人可以私有的,也不應該只止於這些人之間而已的。要使有更多的人知道這個法,要使有更多的人進入於真正幸福之道才好。於是現在六十一個聖者,全部成為擔負正法宣布任務的人,即將被派往眾人當中去。當他們出發之際,釋尊餞行他們的話語如下開:


傳道宣言

  『比丘們,我擺脫人們的一切韁繩,你們也同樣擺脫人們的一切韁繩。比丘們,你們現在,要為多數人們的利益和幸福、憐愍世間,要為他們的利益和幸福 ,去巡迴諸國。一條路不可兩個人同走。

  比丘們,開頭也是善,中間也是善,終結也是善,你們所講說的,要兼有著真正的道理和表現的法才好。要教示人們以能普遍於一切的,清淨的修行才好。雖然生來就稟有垢污很少的生活,因為聽不到真正的法而滅亡的人們也有,他們如聽到法必能將它信受。比丘們,我也同樣要為法的宣傳,現在起前往優樓頻螺的將軍村。』

  我們看到釋尊所發出的傳道宣言。將這個宣言分析的結果,可以知道它含有下開那樣的種種要素。

  於它的最初,所說的是釋尊和他的弟子們的自覺宣言。講說聖者之道的人必須是聖者。講說人間自覺之道的人必須是自覺者。釋尊曾經說,沒有比不是聖者,卻像聖者那樣行動的人更卑鄙。對于五個比丘最初試作說法時,他所說的頭一句話就是這種覺者的自覺,所以現在,將要提著這種人間自覺,廣泛地宣傳於人們之間時,我們(釋尊和弟子們)全部都是很適合的。必須宣明我們就是阿羅漢(arhat=deserving應供)。

  其次所說的,是這種傳道的目的。傳道,不用說就是提著自己的自覺內容,廣泛地宣傳於人們之間。你們必須抱著確信這個,能同時利益人們,並能為人們帶來幸福,而不要盲目的引導。不可像『盲人引導盲人,同陷於地獄。』那樣。為著要能不這樣,就自己來說,他的自覺必須有明的意識。同時就對機來說,對於以他們的利益和幸福為目的,必須有澈底的意識。『因為憐愍世間,顧念他們的幸福和利益,所以我們要將這個自覺之道帶給人們。』釋尊順便地這樣說。而又追加說:『不要兩個人走同一條路。』他的這句話,對于我們,給與很深的銘感。

  我們知道耶穌.基督,頭一次要派他的十二使徒前往傳道福音時,對他們所說的話。他於那裡極口說:『兩個人為一起』、『對于眾人要留神』。並說:『我差你們去,如同羊進入狼群。』又教示說:『所以,你們要靈巧像蛇。』較諸那些話語,我們不能不覺得深為銘感。釋尊的傳道宣言,是多麼地充滿著和平和良善,是多麼地洋溢著對于人們的純粹愛情,而這種和平,良善和愛情,就結晶為『不要兩個人走同一條路』的這一句話。

  我又想起釋尊的『世間與我爭,可是我卻不與世間爭。』的話語。據釋尊所理解,這個世界的存在方式,不是對立性的,寧可說,是相依性的。而相依性纔是緣起本質。如果這樣的話,不應該以怨恨、恐怖、瞋恚與世間的人們相對。『我不與世間爭』,是由來自這種世界觀的人生態度,是徹底的和平主義。而因為有這種徹底的人生態度,所以對于佛者來說,就不需要『對於眾人們留神』,就不需要『像蛇那樣靈巧』。因此,進入於狼群的,必須要兩個人一起,但是,佛者卻教示我們『不要兩個人走同一條路』。因為,沒有什麼須要用恐怖去警戒,唯有唱念所在,希望能多一個人聽法,對于法開眼。


說法的理想

  又,這個傳道宣言,很簡明地說明釋尊所懷抱的說法理想。

  『比丘們,開始是善,中間是善,終結也是善,你們要講說兼有真正道理和表現的法。』所明示的說法理想,可以與希臘人的雄辯方式平行,而與耶穌.基督的說教態度相對。

  希臘人很愛好雄辯,是人們所周知的。據說那些雄辯,是合理的精神和藝術的精神的產物。而因為他們的聽眾是有著卓越素質的人群,所以辯者必須對他們付出充分的敬意,那些,特別是在雅典雄辯家的演說,以不興奮而又冷靜做他們的結語方式來表示它。以權威對聽眾的人,會只以強有力的話語做他的結論而強制聽眾。又,想訴諸聽眾感情的人,會在高潮的興奮中結束他的敘述。可是,能在沒有興奮的冷靜中敘述結論的雅典的雄辯,才是辯者對聽眾的理性與高水準表敬意。

  現在,釋尊所說的說法理想,也是這種方式。他說,『必須具備著真正的道理和表現』。那是與希臘的雄辯,必須因應合理的精神和藝術的精神相同。又他說,『開始是善,中間是善,終結也是善。』那是意味著要始終一貫地以理論的,而且確切的表現,來喚起聽眾的理性。不是在開始時即將結語攤出的,也不將眾人捲入高潮興奮中。而是要初、中、後一貫地,以兼有理路和表現,冷靜地以理性向理性說述。那是釋尊所親自實行,也是他對弟子們要求的說法方式。

  而,這種說法的理想,與耶穌的行為相互對照,也使我們覺得很有趣。耶穌教示他的弟子們,要派他們前往傳道時,說,你們唯有『前去宣傳說,「天國近了」。』只將他們所應該說的內容指示他們而已。又,假如被送到祭司們、國王們面前,他教他們『你們不要思慮怎樣說話,或說甚麼話,到那時候,必賜給你們當說的話,因為不是你們自己說的,乃是你們父的靈在你們裡頭說的。』在那裡,完全找不到理性向理性講說的氣氛,講的人只為靈所充滿,只要將『嘴裡的話說出來』就好,人們陡然地被推出於選擇之前,讓他們選擇應不應該接受這個福音,所以,福音書的記者們,也將接觸耶穌說教的人們感想誌載著:『他說話不像學者,像有權柄的人那樣。』又人們對于他的說教彼此覺得驚訝說:『他是什麼人?』、『所說的是什麼話?』那與釋尊的理想的是完全不同的。

  最後,這個傳道的宣言,也就說法的對機有所敘述,『雖然稟受污穢很少的生活,卻因為不聞正法而滅亡的人們也有。他們,如聞法必將它信受。』那是說說法的對機,首先應該選擇的是怎麼樣的人。不用說,釋尊的道對於所有的人們,是普遍開放的道,不因門第、貧富和賢愚而有所差別。不過,在聽眾這一邊,卻有容不容易理解它的分別,這樣是不得已的。

  有一次,釋尊用三種田的譬喻,將它這樣說。那是他與某部落長所作的問答──『世尊,雖然對於所有的人秉著慈悲之心,和利益所有的人的心,可是您的說法,對於某些人們很詳細,對於某些人們,卻不那麼詳細,是為什麼呢?』

  『部落長,你於這種場合怎麼想?假定這裡有一個農夫,他有三種田。其一是很好美田,另外一個是中等田,還有一個是惡質沙地,含有鹽分。他想對於那些田播種的時候,從那一種田開始呢?』

  部落長聽他這樣說,只好回答他說:『那個農夫一定會首先在最好的田播種。』

  現在釋尊,當他要派他的弟子們前往傳道之際告訴他們,應該首先播種法的種子的美田,是怎麼樣的人們。那是『稟受污穢很少的人們』。年輕的受世間的污穢污染很少,教養和知性都同樣卓越的人們。不久相繼前來投靠釋尊教團的人們,就是這種人們。


在某樹林中

  『比丘們,我也是為著要宣傳法,從現在起要往優留毗羅的西那尼村。』

  這個傳道宣言的最後話語,是釋尊親自說他的今後的行程。優留毗羅,不用說,是他曾經鞏固他的金剛不壞之座,而成就大覺的地方。它的附近,有尼連禪那河的清冽河流在流著,在菩提樹的樹蔭中有涼風微動著,而且距離被摩揭陀國的山脈所圍繞的都城王舍城也不太遠。他首先,在那裡尋找五個比丘,然後到達於這個婆羅捺的鹿野苑,現在復又想走原路再回到他所過來的地方,以新興國家摩揭陀為中心,去傳播正法的種子。由鹿野苑到優樓頻螺,路程約一百哩。釋尊在他的途中,走進離開道路的森林中,在一棵樹下歇息。在那裡,偶然碰到三十個年輕人,教化他們使他們成為遵行正法的人。

  那一天,這些年輕人,各各帶各人的太太,相率來這個森林遊玩。其中只有一個人,因尚未結婚,所以帶妓女同去。可是在他們忘我地遊玩時,(經典誌載:『放逸地遊玩著』)該妓女乘機將他們的貴重物品竊走。稍頃,知道失竊的他們,大驚,尋找該妓女,在森林中走來走去,忽然,看到在一棵樹下坐著的釋尊姿容,便走近前問他說,

  『尊者,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年輕人,你們找女人做什麼?』

  於是他們,隨即說出它的原由,並說他們是在尋找竊走他們物品的女人。那時,釋尊問他們的話語,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你們,是怎麼樣打算?尋找女人的事,與尋找你們自己的事,是那一項要緊?』

  他們那時,一定有著心虛被人完全擊中的感覺。因為,他們在前些時間是忘卻自己,不顧一切地遊玩者。因此,那個女人,乘機將他們的貴重物品竊走。等他們發覺到時,他們便驚慌地、拚命地在森林中走來走去尋找女人。據經典所誌載,他們都是良家子弟,並不是無教養的年輕人。他們也偶爾自我反省,也會覺得自己本身的樣子是可恥的。所以他們不得不回答說:

  『那還用說,尋找自己是更要緊的。』於是釋尊說:『那麼,你們都坐下吧!我現在想為你們,講說教法。』於是讓他們都坐好,像以往那樣,循著次第說法。

  講說施捨,講說戒,講說生天的事,又講說人們欲望的種種災厄。而等到他們心中湧起了,想奮起而建立良好人生,厭棄污穢的人生,喜歡清淨的人生時,釋尊纔更進而為他們,說他的說法的根幹的四種觀察(四諦)。於是,他們也同樣,因為他們心情像白布那樣,所以能立刻接受正法的渲染,能得到沒有污穢的觀法眼睛。


三個迦葉

  到達優樓頻螺的釋尊,在那裡碰到叫做迦葉的三個兄弟的修行者,教化他們,使他們與他們的弟子們一千人,一起出家。他們兄弟中,長兄叫做優樓頻螺.迦葉,在那時已經為事火外道的統率者,擁有五百名弟子。於那一點,他與過去的歸依者不同。

  釋尊訪問迦葉,要求在他的火堂過夜。他雖然立即容納他的要求卻告訴他:『火堂有青龍,也許會加害於你也說不定。』因為他內心藏有修行者的競爭意識,並有你這個沙門能做什麼的傲慢邪意。於古經典將它做客觀的『神通比賽』,描寫這個外道的邪意被擊碎的經過。那天夜晚,他看火堂被火焰充沛的樣子,所以他就想『那個沙門終於會被青龍殺害』。可是,於翌早,迦葉卻接到釋尊出示收復龍蛇的缽子說:『這是你的龍』。有的說,因釋尊的神通,使迦葉們不能燃火舉行祭儀。又有的說,釋尊指摘迦葉在心中所思念的,讓他嚇了一跳。我們想,釋尊是反對亂顯神通奇蹟的人,所以並不是喜歡作『神通比賽』。古代的人們往往將優越的人格威力,做神通解釋。特別是印度的古代人們,相信神通是聖者的資格之一。這個傾向,在這裡產生一連的神通故事。如我們不折不扣地將它理解的話,反而看不到事情的真相。那些,寧可說是釋尊的高度人格威力壓倒迦葉,以外沒有別的。

  可是,那個迦葉,雖然深深地感到釋尊的人格威力,卻依然很固執地,以為『那個沙門還不及我』,而很絕望地妄執著自己的優越。他的心,不像耶舍,和耶舍的年輕朋友,和森林中的年輕人們那樣坦白。不坦白的心情,連應該相信的都不肯相信,應該容納的道理也不斷地拒絕。對於那種人,必須用衝擊。必須用『喝』粉碎他的固執心情。

  『迦葉,你還不是聖者。你不知道聖者之道是什麼。』

  釋尊嚴肅而冷靜的指出實情時,被堅閉著的迦葉的心,突然啟開。傲然的他的態度,也很脆弱地崩壞下去。他俯伏於釋尊面前,捧著他的腳膜拜,並對他說:『我願世尊能允許我,在你的身邊出家修行。』

  對於釋尊,教化擁有很多弟子的人,這是頭一次。這種場合,他的弟子們要怎麼辦呢?當然,他們也要依照他們的所信,決定他們的去留。於是他對迦葉說:『迦葉,你是五百人的上首。你要告訴他們,讓他們照他們的意思去做。』於是迦葉往他們那裡,告以它的原由,他們也說願與他一起在釋尊底下修行。於是釋尊,這時又有了五百名隨徒。

  迦葉的兩個弟弟,住在比他更下游地域,看見祭祀火的祭器,被漂流到下游來。那是,長兄的迦葉那些人,在決定追隨釋尊時,投在水中的祭器。弟弟的迦葉們,看見它,『兄長的身上沒有意外的事就好』,所以趕快前往哥哥處看時,發現他們已經變為釋尊隨徒。

  『哥哥,你以為這個道是優越的嗎?』
  『是的,弟弟們,這個纔是優越的道。』

  而他們也同樣,將祀火的祭具投在水中,與他們的弟子們一起,請釋尊准許他們做他的隨徒。兩個迦葉的弟子,一共有五百人。

  於這一舉,一千人的修行者們,因釋尊的教示而改宗,聳動了世人的耳目,同時,也對於佛教僧伽的發展畫了一個時代。但是,這樣大量的改宗者成為一團,投入於基礎還沒有充分鞏固的佛教僧伽,一定會給它帶來某些影響。它的影響是好還是壞,經典關於它,沒有任何的明白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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