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更新日期: 10-02, 佛曆 (BE) 2561
(西元 2018 CE);
(首次掛網:1998-09-10 CE)
在釋尊的很多說法中,使我們銘感最深的說法是那一個,我曾經這樣地問我自己。但是每一次,我都不能回答我自己的問話。因為,對於我來說銘感很深的說法,絕不止於三、四。可是,如果要我從其中舉出三、四的話,我將舉下開說法。
其一,『你們要做我法的繼承人,不要做財的繼承人。』所教示的『法嗣經』(南傳中部經典三。漢譯中阿含經八八,求法經)的說法一部分。它也是,在 那個祇陀林的僧園時的事。釋尊忽然對著比丘們,這樣地說:
『比丘們,你們必須做我的法的繼承人。不要做財的繼承人。我憐愍你們,願我的弟子們做法的繼承人。勿做財的繼承人。
比丘們,假如你們做我的財的繼承人,不做法的繼承人的話,你們會因它,受別人指摘,批評你們說,那位大師的弟子們,是財的繼承人,不是法的繼承人。我也會因它,受別人指摘批評,那位大師的弟子們,是財的繼承人不是法的繼承人。
比丘們,所以你們必須注意做我法的繼承人,不可做財的繼承人。那麼,你們和我也同樣不會受別人指責、非難,那個師的弟子們是財的繼承人,不是法的繼承人。因此,我在這裡對你們說,你們要為我的法的繼承人,勿為財的繼承人。』
所以我們現在閱讀這個說法時會使我們錯覺,好像釋尊在親自對我們今日的佛教者垂示教誡。悲哉,今日的佛教者,做財的繼承人的依然很多,想努力做法的繼承人的卻非常之少。今日的佛教之弊、結局,完全在於這些地方。如果那樣的話。這部經的說法,豈不是今日的佛教者所應該傾耳、慚愧而最應該受持的。
可是,不只做財的繼承人也做法的繼承人,說起來容易,實行卻很困難,就是釋尊直傳的聖弟子,尚且往往會做財的繼承人,而懶於做法的繼承人。因此,也纔在這個祇陀林精舍,說出這樣的說法。而釋尊又更加說,關於想不只為財的繼承人也能做法的繼承人,應該要有怎麼樣的決心,而敘述下開譬喻:
『比丘們,我現在想關於它,說譬喻。比丘們,我現在,有食,得充分地吃,尚有剩餘,正想將它捨棄時,假定有兩個比丘很疲累,空著肚子回來。那時,我對他們,這樣說:
「比丘們,我剛吃完,這裡還有剩餘的。我,想將它捨棄,假如你們要它的話,就吃好了。」聽他這樣說,一個比丘這樣想:「師說,這裡還有剩餘的食物,所以你們吃好了。那些食物如果我不吃會被捨棄。可是,師卻經常教示我們說,你們要做我的法的繼承人,不可做財的繼承人。然而,這些食物也是一種財。這個我想不吃的好。」於是他,將疲累而空著肚子的身體躺下,過了那一夜。
比丘們,可是另外一個,卻這樣想:「師那樣地說。那是剩餘食物,不吃的話要捨棄。那麼,我還是吃它,來充實飢腹,回復體力。」而他將餘剩食物接過去,充實空腹,而過那一夜。
於是比丘們,這兩個比丘都沒犯戒,都值得尊敬。一個比丘能充實空腹,身安道隆的過一夜。可是,更加值得尊敬,值得稱讚的,是另一比丘的道心。因為,他雖然必須忍一夜空腹,若身體強壯受得了,卻能久久地幫助他得到少欲、知足、精勤。
比丘們,所以,我說你們要做我的法的繼承人,不只做財的繼承人。』
如站在世間的常識立場來解釋的話。這個說法,好像有些地方使人無法接受。可是,如仔細地將它深加玩味的話,這個說法的內含,的確是很深奧的,是想追隨釋尊的人們所應有的用心,畢竟,可以說是盡於所謂的『做法的繼承人,不可做財的繼承人。』的這一句。
於『如是語經』的第五二經,題為『和合衣』的,雖然是短短一文而已,但是它對於我,也是銘感最深的經之一。它,是在什麼 地方,對什麼人所說的雖然不知道,它的全文,如下開:
『比丘們,假使比丘,手執我的和合衣下裳,從後面隨著我行,踏著我的足跡,如果他抱著激烈欲望,因欲望而抱著激情,抱著瞋恚,被邪惡思惟所驅使,放逸而又無知解,永遠地被迷惑的話,他是離開我得很遠,又我也離開他很遠。為什麼呢?比丘們,因為那個比丘沒有看到法,沒有看到法的人也不能看到我。』
那是用恬靜、和緩的語調所說的。可是,在那些和緩的話語中,加以熟玩時,卻充滿著不肯妥協的儼然態度。對於追隨他而『沒有看到法,也沒有看到我。』的人,沒有比這更嚴峻的話語。我們,只是偶爾上寺參拜的人,是否可以稱為佛教徒。但是站在這些話語之前的人,必須斷然地回答『否』。又像我們,不能以偶爾看經的緣故,得以稱為遵行佛道的人。能夠接觸到這些話語的嚴峻的人,只有立即地回答『不然』此外沒有別的。又,我們不能以常常在佛門合掌緣故,而自稱我是佛弟子。因為,他告誡我們說,縱使我們手執釋尊本人和合衣下裳跟著他走,不能看到法的人也不能看到我。
那麼我們要怎樣做,纔能夠成為真正佛弟子,真正佛教徒?關於它,於這部 經的釋尊話語,說如下開:
『又比丘們,設使比丘,雖然住在離我一百由旬(由旬yojana是距離的單位 ,有三種,大八十里,中六十里,下四十里)的遠處,假如他,不抱激烈欲望、不為欲望而懷抱激情、不懷抱瞋恚、不為邪惡思惟所驅使、不放逸而又能知解,道心堅固,能將他的心止於一境的話,那他就在我的身邊,而我,也在他的附近。原因是什麼?比丘們,因為那個比丘是看到法的,看到法的人也看到佛。』
這個也同樣,對於我們,也可以說是真正能使我們的心溫暖的話語。我們,於時於處,都距離大師的釋尊很遠。時間已經間隔了兩千幾百年。於處,因為我們緣薄,所以連佛跡之一,我們也沒有拜見過。可是,於這部經,大師卻說:『設使彼此相隔很遠,能看到法的人,就是在我的身邊。』它對於我們,真是使我們喜悅的話語。我們,假使於時於處相隔幾千年、幾千里,如能夠了解大師的教法,能夠隨順大師的教法,師就在我們的附近,『看到法的人,就是看到我,看到我的人,就是看到法。』我們在這裡,應該深深地玩味能使我們內心溫暖的佛教教義。
又有一個,對於我,每一次想起它時都使我內心溫暖的說法。那是,為叫做守籠那的比丘所說的,是由恬靜問答所構成的教誡。
那是釋尊在摩揭陀國都,王舍城附近鷲峰山時的事。於它附近寒林中,繼續著緊張修行的守籠那比丘,現在他的心發生迷惑,那個迷惑,經的話語將它這樣記載:
『我,現在以為我在釋尊弟子們中,是以精進而住的人中之一。雖然如此,我卻一直不能解脫。如這樣的話,我寧可返俗回家裡去好。我的俗家有財寶,我可因那些財寶而過著幸福生活。我寧可捨棄學道,復歸於在俗的生活,受用我的財寶,過著幸福的生活。』
那是因為他過度刻苦精進,反而將道閉塞。釋尊於成道前的刻苦精進,據傳也有過同樣事情。可是,守籠那卻沒有注意到它,反而以為雖然這樣地刻苦精進,依然不能將道打開,寧可斷念為這個道的沙門,而復歸俗世的好。
釋尊,察知這個熱心的比丘危機。而前往那個寒林,去訪問他,問他的心境。那個比丘,坦率地將一切現狀,他所想的告訴他。那時,釋尊忽然問那個比丘,他在俗世時,所得意的琴彈事。
『守籠那,我聽說你以前在家時,彈得一手好琴,是嗎?』
守籠那坦白地說:『是。』
『那麼,守籠那,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假如你的琴弦,張的太緊的話,你的琴會發出好音嗎?』
當然,守籠那回答『否』以外沒有別的。
『那麼,守籠那,你的琴弦,如張太鬆的話,怎麼樣呢?能彈得出好音嗎?』
他的回答也同樣,不得不是『否』。
『守籠那,那麼,那些琴弦,如張得不緊、不鬆,張得剛剛好的話,怎麼樣呢?你彈它時,是不是能彈得出好音呢?』
守籠那回答『是』時,釋尊將該問答結論,說教如下開:
『守籠那,你要知道修道也和彈琴同樣。過度刻苦精進,則你的心弦緊張而不寧靜,精進過緩則傾向於懶怠。所以,守籠那,你要住於平等精進,守諸根的 平等,而取適度的中道纔好。』
依照他的教誡,守籠那停止以往的趨於極端的態度。不久,實現了出家的究 極目標。他將它,在他自己的『長老偈經』中,敘述如下開:
『如被說示的是直道的話,應往而勿還。要自己鼓勵自己,而成就究竟境地。
我作極端努力時,世間無上的我的師,以彈琴的譬喻,為我將法說示。
我聽他的話語,樂住於他的教示,為到達於涅槃而行止觀,逮得三明,而成 就佛陀教示。』
他的所教,不用說,是中道之教。中道之教,是貫穿著釋尊教說的所有部分而存在的。就哲理來說,是離開有無的兩端,就實踐來說,是不趨於苦樂的兩極,更就修道的實際來說,就是像現在釋尊為守籠那說的那樣,『守諸根的平等,住於平等精進,而取它適度的中。』
那麼,『守諸根的平等』也好,『住於平等精進』也好,是怎麼樣做呢?關於它,於佛音所造的『清淨道論』(Visud- dhi-Magga)中,於『諸根平等的行道』題下,提出這個守籠那比丘的說話,作下開說明,將它引用在這裡:
『所謂根平等的行道,是將信等的諸根(指信根、精進根、念根、定根、慧根的五根而說)保持平均狀態。蓋,假如於彼唯信根強,其他的根弱的話,那時,精進根不能作策勵作用,念根不能作顯現作用,定根不能作不散亂作用,慧根不能作知見作用。因此,以觀察法的自性,並用心不使唯信根強,而將它捨斷纔好。巴卡里長老的說話,是這個場合的適例。其次,如唯精進根強的話,信根不能作勝解作用,其他的根也各不能作各各作用。所以必須將那個精進根,用輕安等的修習而將它捨斷。為這個場合的適例,可以舉出守籠那長老的說話。
像這樣,於其他的根也同樣,不可不知道唯有一個根強時,其他的根不能作各各作用。然而,特別在這個場合,可以讚賞的是信與慧的均等及定與精進的均等。蓋,信強而慧弱會陷於迷信,應信而不過分信。又,慧強而信弱,會傾向於奸邪,如因毒藥而起的疾病那樣,是難於治癒的。唯有調整二者使均等,適度信所應該信的。
其次,定強而精進弱,因為定有懈怠傾向,會被懈怠所征服。又精進強而定弱,因為精進有掉舉(心高而不能靜)傾向,所以會被掉舉所征服。所以唯有定與精進相適應時,才沒有陷於懈怠的憂慮。也才不會陷於掉舉。所以,必須使這二者能均等。』
據論書所論,分別得很零碎,亙於煩瑣,雖然無味乾燥,它所說的,於佛道的實踐也同樣是以『處於中』為重要。釋尊將它,對著面前的那個守籠那說,能夠到達解脫之道的譬如琴線的張法那樣。可以說滋味很濃的活生生的說法。
無論如何,釋尊像這樣,很恬靜、很周到的,因各人而以適切的、富於滋味的說法,在迷惑的人類中,不動地確立偉大的、真正的道。他的傳道說法,就歲月來算亙於四十五星霜之長,其間毫不鬆弛。
可是,無疑地,釋尊也是人。老衰不免,人間無常。於已經達於八十高齡的釋尊,身上深深現出老衰的影子,入滅時間也已迫近。經的話語,記載著他對著面前的阿難所說的一句:
『阿難,我已經衰老。老齡已經達於八十。阿難,譬如,舊車必須革帶幫助纔能轉動,我想我的身體也同樣,要藉革帶幫助纔能走動。』
那些話也同樣,對於我,是很難忘的之一。可是,到了這個末期的這位大師更加策勵他的心繼續說法。而且,那些說法,又是更加一段地卓越而又有著很深 銘感。
那麼,我想在下章,誌載那些教法的幾個,來將我的筆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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