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智慧之光

          帕奧禪師 講

緬譯英:Bhikkhu Dhammasubho & others﹙淨法比丘等﹚

英譯中:Bhikkhu Santagavesaka﹙本寂比丘﹚  

 

        關於智慧有光明,佛陀在《增支部.三集.(105掬鹽品.(11)相經》(Avguttara Nikaya, Tika Nipata Lonakapalla-vagga, Nimitta Sutta )有敘述:Yato ca kho bhikkhave adhicittamanuyutto bhikkhu kalena kalam samadhinimittam manasikaroti, kalena kalam pagga hanimittam manasi karoti, kalena kalam upekkhanimittam manasikaroti, tam hoti cittam mudub ca kammaniyab ca pabhassarab ca , na ca pabhangu, samma samadhiyati asavanam khayaya「諸比丘,勤修增上心之比丘,於適當時思惟三摩地(定)因,於適當時思惟精勤因,於適當時思惟捨因故,其心是軟,又堪任、又極光淨、及不易壞,為漏盡而正確得定。」[1]

禪修者應適時專注在能引發定的禪相,以培育定力;適時專注在能引發精進的禪相,以培育精進;適時專注在能引發捨的禪相,以培育捨,這表示他如此修習以平衡定、精進和捨三法。在這裡所謂的增上心到底是什麼心呢?奢摩他修習心(修止之心)和毗婆舍那修習心(修觀之心)兩者都稱為「增上心」。正當培育奢摩他修習心和毗婆舍那修習心的比丘,須要適時專注在能引發定的禪相;適時專注在能引發精進的禪相;適時專注在能引發捨的禪相。如果他這樣修習,會有什麼發生呢?Tam hoti cittam mudubca kammaniyabca pabhassarabca 「他的心成為柔軟,適合作業與極光淨」。奢摩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將變得柔軟且適合作業。當有了柔軟和適業的心之後,如果想要擁有定,他能夠獲得定;如果想要轉修毗舍那,他能夠轉修毗婆舍那;如果想要辨識色法,他能夠辨識色法;如果想要辨識名法,他能夠辨識名法;如果想要知見因,他能夠知見因;如果想要知見果,他能夠知見果。無論想要修習什麼業處,他的心都能專注於該業處。他的心變得適合作業。不止如此,同時他的心將變得明亮,且極光淨(pabhassara)。這是佛陀所教導的。因此,在這稱為增上心的奢摩他修習心,有這極光淨的光嗎?是的,沒錯。在這稱為增上心的毗婆舍那修習心,有極光淨的光嗎?是的,沒錯。

禪修者不要僅只專注在引發定的禪相,也不要只是專注在能引發精進的禪相,或只專注在能引發捨的禪相。他必須平等的作意定、精進及捨三法。如精進過度,心將變得掉舉、散亂,過度在定,心將陷於懈怠、厭煩;過度在捨,心將陷於愚痴。因此,平衡定和精進,對禪修者來說是必要的。在此有兩種精進:身精進和心精進。這兩種都必須夠堅強。雖然禪修者的身體是坐著,但若他不精進地防止心散亂在外面種種的所緣上,他能夠成功嗎?不,他不能。雖然他一直希望嘗試打坐,但若身體不能持續坐著,缺乏身精進,他能夠成功嗎?不,他不能。所以(兩種)精進是必要的。同時,定也是必要的。若有了精進和定,他必須保持心平衡地專注在禪修的所緣上。不要過度的熱情,也不要感到厭悶。假如不感興趣,心就會變得微弱;過度的狂熱,心則陷於動搖、散亂。因此,他必須能夠保持心平衡地專注在禪修目標上,這就是「中捨性」,但在這裡稱為「捨相」。

在平衡定和精進之後,如果禪修者能夠善用捨的力量,則他的奢摩他修習心與毗婆舍那修習心,將變得柔軟且適合作業,適合於修習任何業處。Pabhassara(極光淨):他的心變得極明亮。Na ca pabhavgu:他的心不會被敵對的煩惱(kilesa),即蓋(nivarana)所破壞。Samma samadhiyati asavanam khayay:他的心安穩的住立,直到漏(asava)盡,證得阿羅漢果。佛陀這樣的教導。根據此教法,奢摩他與毗婆舍那修習心中真的有光嗎?是有光的。無論如何,大多數人只曉得毗婆舍那修習心有光,尤其是在生滅智的階段。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實際上奢摩他修習心也是有光明的。

在《增支部》(Avguttara Nikaya)裏,有一部經叫做《睡意經》(Pacalayamana sutta),這部經敘述關於大目犍連尊者證得阿羅漢果的經過。在此經中,佛陀教導大目犍連尊者日以繼夜的增強光明(Aloka),以克服惛沉和睡眠。依照疏鈔[2]光明有四種。在《增支部》的《光明經》(Aloka sutta)和《放光經》(Abha sutta)裏,佛陀也提到四種光:一、日光,二、月光(包括星光),三、火光,四、智慧之光。對於智慧之光,在《睡意經》的疏鈔提到有四種:一、天眼通有光,而且很強,二、光明遍,或是所有的遍都有光,三、從接近近行定的預作定(遍作定)起始,一直到最高的奢摩他修習心都有光,四、毗婆舍那的光明隨煩惱(染),這是觀智的光明。上述疏鈔所提到的即是這四種光明。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人將會問:奢摩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兩者都有光,為什麼還特別強調毗婆舍那隨煩惱的光為光明呢?這是因為在初修階段所出現的光,在程度與力量上並不像這種光明那麼強。《清淨道論》第二十章,段一○七中有敘述:“Na vata me ito pubbe evarupo obhaso uppannapubbo, addha maggappattosmi phalapattosmi ” ti. Amaggameva “maggo” ti, Aphalameva ca “phala” nti ganhatto.「『我今生起這種以前未曾生起過的光明,我實在得聖道、聖果了。』如是非道而執為道,非果而執為果。」[3]

他誤以為:「從前未曾生起這種光明,一定是我證得道和果了。」他誤執非道為道,非果為果,因此乖離了正道。由於這光明會令人乖離正道,所以將它列為隨煩之一。在這階段出現這種光明是很自然的事。

但對於智慧之光,人們就有許多疑問:智慧有光嗎?名法有光嗎?對於這些,在《清淨道論疏鈔》(緬文版,頁四二八,段七三三)就有所解釋:Vipassanobhaso ti vipassana cittasamutthitam , sasantatipatitam utusamutthanabca bhasuram rupam. 毗婆舍那的光明,是由毗婆舍那心引生,以及由自身相續中的時節所引生的極光明色。

什麼是毗婆舍那的光明呢?有提到兩種起因:一、毗婆舍那心,二、禪修者本身色相續流裏稱為時節的火界。當禪修者在修習色業處的階段,就會很容易瞭解以下的解說:

一、在於一切由名色所組成的人或有情,每一個依於心基(心所依處)生起的心,都有能力製造心生色。這些心生色生起為心生色聚。若去分析這些色聚,你會看到它有八種色法:地、水、火、風、顏色、香、味及食素。它的顏色就叫做顏色界。每一種奢摩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都能製造心生色。所以在此是毗婆舍那修習心製造了心生色。每一個心生色聚都有叫做顏色界的色所緣。這個色所緣是「很明亮的色」(bhasuram rupam)。

二、再者,若繼續分析,你會看到每一個心生色聚都有四界:地、水、火、風。在這四界中,火界又叫做時節。這名為時節的火界能製造新的色聚。依於奢摩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的威力,由火界所製造的新色聚能夠由內向外擴散出去。如果再分析,你會看到每一個由火界所製造的色聚,都有八種色法:地、水、火、風、顏色、香、味及食素。每一個時節生色聚都有叫做顏色界的色所緣,這個色所緣是「很明亮的色」(bhasuram rupam)

這解釋顯示「觀智之光」是:一、由毗婆舍那心製造的心生色聚的顏色界的光明,二、由心生色聚的火界(時節)所製造的時節生色聚的顏色界的光明。奢摩他修習心所引生的光明與上面的解釋相同。因此,這真的是觀智的光明嗎?不,這不是。這在經典上僅僅是用以隱喻而已。不說由因(智,bana)引生的果(rupa)有光,而作隱喻地說為「因」本身有光。事實上,它是心生色及時節生色的顏色界。例如:我們說床很吵地叫喊(這是緬甸人形容某人粗魯地坐下,而令床發出噪音的隱喻。)。床真的能夠叫喊嗎?不。實際上是坐在床上的人使它發出噪音。在文獻上,有些字作隱喻用,以使事實更加容易瞭解。那為什麼在這個部分用了隱喻呢?這是因為奢靡他及毗婆舍那修習心愈強,光就愈亮;即為了顯示它們之間的因果關係。所以,真的是名法中有光嗎?不是。如上所說,它是心生色聚及時節生色聚中的顏色界的光明。

另外一點:例如這座講堂被燈泡所照亮。當這些燈泡亮著時,其光被講堂內的其他東西所反射。同樣的道理,當心生和時節生色聚裏的顏色界發亮時,其他如業生和食生色聚裏的顏色界也就會反射,而一起放光。所以在疏鈔有說,這光明在自身色相續流裏產生(sasantati patitam)

接著,疏鈔再比較心生色和時節生色兩者光明的強度:Tattha vipassanacittasamutthitam yogino sariratthameva pabhassaram hutva titthatiitaram sariram mubcitva bananubhavanurupam samantato pattharati﹒「在這兩者當中,由此婆舍那心引生的光明,僅存於禪修者的自身之中。另一者(指時節生之光)則依『智之威力』,而向()外擴散。」由毗婆舍那修習心而生的色聚中的顏色界僅存於體內,而上述的時節生色聚的顏色界,不但在體內擴散,也擴散至體外的一切方向。因此,這些向外擴散四射的光明,是時節生色聚的顏色界。這光明依於智的威力而生起(bananubhavanurupam)。慧力愈強光就愈明亮;若慧力弱光也就沒有那樣明亮。這光明的強弱依照智慧的深淺而定。

Tam tasseva pabbayati:「僅有行者之慧(能得見)(光明)」。這種光明僅能由行者之智慧看到,其他人則不能看到這種光明。例如:我們可以用正常的肉眼看到X光嗎?不可以。我們是否可以因為正常肉眼看不到X光,而說X光不存在?不,我們不可以這麼說,因為我們的確是能夠拍到X光片的。Tena phutthokase rupagatampi passati.(Saratthadipani-tika,2,p.236,Mahatika,2,p429)「這色()所到而接觸的空間,他都能看見。」當光向外擴散時,在其所到之處,人們都可以看到種種所緣。他用什麼去看這些所緣呢?Passanto ca cakkhu vibbanena passatiudahu manovibbanenati  vimamsitabbavti vadanti:「諸師大德說,當(行者)在看的時候,他應觀察自己到底是用眼識看,還是用意識看。」因此,由觀智而生的光,能夠用來看或分析外在的諸所緣(目標)。再者,奢靡他修習心的光明也可以用來辨識外在的所緣,但是它並不像天眼通那樣準確。所以,在看的時候,到底是由眼識還是意識看見外在的所緣呢?

《清淨道論疏鈔》[4]在解釋這點時所給的結論是:Dibba cakkhulabhino viya tam manovibbanavibbeyyamevati vuttam viya dissatiti﹒「就像得天眼者,彼以意識得見種種(外在)目標。」其結論是:他不以眼識看見。他是以依於心所依處(hadaya vatthu)生起的意門速行路心(manodvarika javana vithi citta)得見,而不是以依於眼淨色生起的眼識得見。

當行者培育奢靡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時,如果他去辨識,就可以看見(許多外在的所緣)。特別是修習慈心觀的禪修者,在散播「願一切天得以脫離危難」等時,由於其光向外擴散,他可以看見許多天人。同樣的,在散播「願一切墮惡趣者……」時,他以苦界有情為所緣,因而看見許多苦界的有情。他能夠看見這些有情,是由於奢靡他修習心所產生的光明的威力所致。他是以意識看見,而不是眼識。同樣的,對於修習毗婆舍那業處的禪修者,如果沒有這種光明,他就不能觀照外在三十一界[5]的名色法。佛陀在《相經》(Nimitta sutta)裏明確地教示奢摩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都是有光明的。

是否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光明出現,即可說已經達到生滅智(udayabbaya bana)的階段?不。並不是有光明出現就是在生滅智的階段。僅只在生滅智時有光的說法是不正確的。其他的奢摩他和毗婆舍那修習心也都同樣地有光明。但比較起來,在生滅智階段生起的光明和在它之前生起的光明是不同的。若是不同,它們到底那裡不同呢?對於這點,禪修者親自修習的時候就會瞭解。



[1] 再編按:第一版編按指經查證本文應出自「掬鹽品」一○○之十二經,實際上英譯本裏所引的出處是正確的。「相經」是「掬鹽品」裏的第十一部經。

[2] 譯按:在巴利文獻中,Atthakatha是「註書」,Tika是指註書的「復註」,Anu- Tika則是再註書的註書,稱為「隨註」。類似中國古代的疏、記、鈔等。此處「疏鈔」是指Tika

[3] 參考葉均譯《清淨道論》(Visuddhimagga)(p.t.s底本p.634。繁體版下冊.頁三三一;簡體版頁五九三)。

[4] 譯按:這是指護法Dhammapala阿闍黎著的Paramatthamabjusa《勝義集》,一般稱為《大疏鈔》(Mahatika)或《清淨道論疏鈔》(Visuddhimagga-Atthakatha),有二冊。

 

[5] 南傳佛教所傳的三十一界為:三惡道加阿修羅成四惡趣,再加人及六欲天,並色界十六天及無色界四天,共成三十一界。在北傳有二十八天。在南傳的第四禪天中沒有福生天和無雲天,所以只有二十六天。參考《攝阿毗達摩議論》(Abhidhammatthasavgaha)「攝離路分別品」及《法聚論》(Dhammasavga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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