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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19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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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期 目錄】
‧新年禪修心得(蔡茜茜、陳素玉、羅淑瓊、鄭文信、鄭文益、陳麗鳳、、林裕添、林詳子、林奕君、鄭柳美、成秀芝、郭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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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慈田
一九四七年在台灣的一場官民衝突,引爆了軍警的抓狂殺戮及民眾的抗暴行動,之後,又有長達三十多年的白色恐怖,使得這個冤情硬被壓制下來。這個二二八事件的陰影深刻地影響台灣人民的思惟及行為模式。近年來,民間及官方才漸漸開放挖掘這個埋冤,雖然官方還有相關的資料未公開,諸多歷史真相未明白,但已足以鬆動被凍結、被壓抑的台灣人民心靈。
經歷了五十年,過去的官逼民反、官民敵對的局面,跟今日的可以和解甚至可以聯合執政的局勢大不相同,以前的受害者或其家屬,有的也成了當政者,世事已有很大的變遷,現在在現實上能做的就是平反、賠償、建碑、放假紀念以及繼續挖掘史實,而在心靈上的重建則可依「味、患、離」的次第,來自我了解與檢討,以脫離悲情與再度發生悲劇。
二二八的「味」(味著、利用、扭曲):不管台灣人民或政府,對二二八事件還有悲憤、傷痛、仇恨,或利用二二八來煽動或扭曲史實,都是在燃燒無明火,陷身在這個無明的火坑,只會傳播或挑起官民的再敵對,而無法就事論事,看待事件的原貌。
二二八的「患」(過患、災難、危險):於二二八有情緒的味著、繫縛,不管是口頭或文字發洩,都不是人民或政府之福,它的災難就會立刻或在未來產生,而且災難同樣是共同承受。
二二八的「離」(離苦離難,走出陰影):能坦然平心靜氣地面對苦難,能解冤不結怨,以慈悲心來療傷止痛、諒解怨恨,消除激動的情緒(並非壓抑),只做應做的事,只說應說的話。最好能靜心禪觀,深入意識的根底,澈底撫平那蟄居的且年年會發作的傷痛。(《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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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慈田
當下的法就是應付當下的身心之苦,使用最直接、最恰當、最契機的法。它有對症下藥、、一針見血的特質,我們若能虛心、誠心地接受自己發覺或他人點化的當下的法,則能即刻解除身心之苦,獲得清涼自在。
要熄滅當下的貪瞋痴三毒,在平常就必需過正常的起居生活,戒除壞習慣,守護六根,飲食知量,受持五戒或八戒,長養諸善法,聞法論法等,而再輔以精進坐禪、行禪來拔除毒根。在每一個生活或修行的環節,無論是世間法或出世間法,都需要摸索、掌握、熟悉當下的法,以便迅速、有效地跨越障礙。
當下的覺知是心智開展的開始。《雜阿含215經》說:「若眼見色已,覺知色,覺知色貪,我此內有眼識色貪,如實知者,是名現見法。」(耳鼻舌身意亦同)現見法之後,用當下的法來撲滅貪瞋痴的活動,就能滅除熾盛的毒火。我們在日常活動中,若有綿密的正念現前,三毒五蓋就難以現形,若現形了,則以不壓抑、不逃避的態度面對,應用當下最相應的法來排除,即能藥到病除,如對付貪欲用不淨觀,對付瞋恚用慈悲觀,對付散亂用數息觀或呼吸觀,對付昏沈用強呼吸或改變姿勢、經行、以冷水洗眼及身、拉耳朵、觀看四方或星宿、誦經等。
開發當下的法的覺知和迅速地實踐,能不斷地縮小障礙並易於跨越。當下事,當下畢,不拖泥帶水,不殘留苦事。事事皆能直指苦及苦滅的標的,事事皆能當下解脫,一下子就可以把自己提升到很高的道行。(《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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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 雷迪大師 著
緬甸 U Sein Nya Tun英譯 台灣 蔡文熙 中譯
<譯者按>雷迪大師(Ledi Sayadaw 1846-1923),是緬甸當代僧人中,德行、學養兼具的修行人,他的著作等身,多達七十六冊,其中十六冊是用巴利文撰寫,其餘為緬甸文。他也是二十世紀初期,獲得國際佛教團體肯定的南傳僧人,英國巴利聖典協會(PTS)出版他的作品《哲學關係》,法國巴黎佛教團體也派人專訪,足見他修行魅力之所在。一九一一年,印度政府更特贈「Aggamahapandita(首席大智者)的頭銜,聲譽益隆。雷迪大師力主推動四念處直觀法門,尤其是以「受念處」為入手,他並自巴利三藏中舖陳了完整的體系,對緬甸佛教的影響,可說是既深且遠。本文係譯自《佛教手冊》附錄之二,為Anatta Dipani(無我手冊)的濃縮英譯本。
現在,我將揭示証入「無我」所生起的利益。
如果一位修行人能夠清澈地覺知到「無我」的特徵,他就達到了「預流果」的境界,因而完整地斷除「我見」或「身見」。
◎ 證入「無我」與過去的業
在無止盡、漫長的輪迴中流轉的眾生,能夠遇見佛教是非常難得的,在百千萬劫中,他們總是遇不到佛教,也沒有機會聆聽佛陀的教誨。無數世與劫數中,眾生總是受到先前的惡業與錯誤所折磨。因此,在眾生的作意思維中,這些無數的業總是讓他們墮入無間地獄。同樣地,這些無止盡的業也會讓他們墮入等活地獄以及其他的地獄,或者以餓鬼、阿修羅、畜生等等方式再生。
「我見」是舊惡業之首,因此,持續地依附在眾生上。只要「身見」存在,這些舊惡業就會非常猛烈,充滿力量。雖然眾生可以像在六天界的天神或帝釋天盡情享樂,終究還是會落入四苦界。同樣地,眾生雖然可以在色梵天、無色梵天盡情享樂,他們終究還是會落入四苦界。
棕櫚樹上的果子,雖然是長在樹巔,果子終究會掉落地面。只要棕櫚樹幹依然挺立,果子就會掛在樹上,不過,一旦這些樹幹萎靡了,果子無可避免地掉落地面。同樣地,只要天神、梵天的生命「樹幹」,依舊完整無缺,天神、梵天有機會生於天界與梵天界而受「我見」的折磨。這些生命「樹幹」一旦切斷了,他們必定淪入低層的苦界,就像果子掉落地面一樣。因為「身見」是恆常地出現在眾生的作意思維中,「身見」所帶來的苦惱,遠比摩奴大山還要巨大,這是因為「身見」在其內在意識中,聚合了無窮的惡業。
因此,眾生即使生活在最高的梵天界當中,只要作意思維的「身見」依舊存在,就會持續地淪入苦界。至於生活於低層的梵天界或天神界,乃至於人類的眾生,情況就更糟了,勿庸多說了。雖然這些眾生可能是梵天王、天神王或帝釋天王,他們的作意思維,就含藏了八層地獄。同樣地,他們的作意思維,也含藏了無數的低層地獄、餓鬼道、阿修羅道與畜生道。這是因為這些眾生沒有體會到,淪入這些低層與貪吝世界的傾向是恆常地呈現在他們的作意思維當中,而梵天王以及天神王仍然從這些境界中追逐快樂。
當舊惡業之首的「身見」,完全滅盡了,伴隨眾生而無止盡輪迴的一切舊惡業,會澈底熄滅。
不用說從前世伴隨而來的舊惡業,只要在今生所作的無數惡業中,諸如殺生、偷盜的業,只有當「身見」完全熄滅了,他們的果報才會澈底消失。對於這類眾生而言,還是會害怕蝨子、昆虫的迫害,但是,已經不需畏懼過無盡惡業的果報。
這些作意思維的眾生,一旦完全從「身見」中解脫出來,即使他們還是人類,卻已轉向天神界以及梵天界了。雖然他們還在低層的天神界以及梵天界,從那時起,就會轉生較高級的天神界以及梵天界。就好像雨季末期,蒸氣會不斷從山林中浮昇起來。
由於斷除「身見」所生起的利益,與過去的業果有關連,這正顯示了斷除「身見」的重要性。
◎ 證入「無我」與未來的業
人類、天神與梵天,有「身見」在他們的作意思維中,今天可能是善良的、有德行的眾生,但是,可能在明天、後天、下個月、明年或來生,犯無止盡的惡行,諸如弒母、弒父、殺阿羅漢的重大殺業,或者偷盜的業。很可能,今天他們生活在佛教中,但是,明天或次日,他們可能逾越了佛教,甚至變成破壞佛教的人。
人類、天神以及梵天,雖然他可能依舊在來世中流轉輪迴,可是一旦覺知到「無我」,並因而完全從他們的作意思維中,根絕了「身見」,他們從那刻起,甚至不在夢境中犯惡行以及其他的惡業。他們自「身見」解脫,一直達到涅槃的最後存在,雖然歷經持續不斷的存在與輪迴,他們還是生活於佛教之中。對他們而言,佛教消失的地方,就沒有任何的境界值得留念了。
由於斷除「身見」,與未來的業有關連,這正顯示了斷除「身見」所生起的利益。過去的業如何不發生效力?
過去無數的業如何在「身見」熄滅的剎那不發生效力呢?以下舉例說明:
「一串念珠,是由一條堅固的絲線穿引,將無數的念珠串連起來的,如果其中的一粒念珠拉動了,其餘的念珠也會被拉動。但是,如果抽掉絲線,再去推動其中的一粒念珠,也不會影響到其他的念珠,這是因為它們之間不再有任何的牽連了。」
一位執取「身見」的眾生,在過去生與劫數中,將一系列的「蘊」,給與強而有力的牽連,並轉化為「我」。「在過去生與過去劫中,我已多次轉生為人類、天神或梵天!」他這樣思維,就是尋求這條「身見」的繩索。因此,過去生和劫中所犯的無數惡業,以及還沒有報應的惡業,都因著他再次轉生,尾隨而至。這些過去的惡業,彷彿被捆綁的念珠,是由一條強勁的繩索連結起來。
只要眾生清楚地覺知到「無我」,並且消除了「身見」,甚至能在一堂禪坐中,覺知到「色蘊」與「名蘊」的生起與消失,並見到分離的現象,而不是連結的統一體。「自我」之概念,就像繩索一樣,不再現前了。諸蘊就像繩索拆除後的念珠,四處分散。他們清楚地覺知到過去所犯的惡業,不再是「個體」、「眾生」、「我」、或「我的業」,他們是在剎那間生起又消失。這是為什麼,當「身見」消失了,過去的惡業也就會完全地消失的緣故。
以上我們只觀察惡業的消失。但是僅僅經由「身見」的消除,過去的惡業不會消失,只有達到阿羅漢道,愛欲澈底根絕了,惡業才會完全消除。
◎ 「身見」的罪惡
「身見」之惡是極端深刻,影響深遠。
一位犯了弒母業行的人,必定被所謂淪入無間地獄的境界相所震懾,因而將弒母的業行,轉化為「自我」,並且深受諸如:「我犯了錯誤!我真的錯了!」等想法的巨大苦惱。如果這眾生完全體證「無我」,並且能夠丟棄諸如「我真的錯了!」的想法,那麼,弒母業行就不再發生作用。不過,眾生不易斷除這種想法。
雖然,業無意伴隨眾生,也無意產生業果,卻是由於眾生執取諸如「這是我所犯的業,這是我的業。」因而受到強化。因為這種強有力的執取行為,業才產生果報。世俗人就是以這種種方式受到迷惑,因而執取「身見」。
惡業,也是這樣。因為「身見」強有力的執取行為,惡業經由輪迴,伴隨眾生,他們可以因此而再生,並產生業報。
眾生發現當他們受到業果壓迫,並承受巨大艱苦的過程中,他們並沒有棄絕惡業。這些眾生視惡業為「我所做的惡業」,因而執取他們,既使他們可能在地獄中,經歷了由業所產生的苦果。因為眾生沒有棄絕這種惡業,這些業不但沒有助益,反而產生果報。這些業持續產生果報,這些眾生因而不能從地獄中解脫出來。這就是「身見」之所以罪惡深重的所在。
同樣地,眾生極端地畏懼疾病、年老與死亡。不過,由於他們承受這種畏懼,反而執取過去意外事件中的疾病、年老與死亡,而這樣思維:「在過去,我已多次經歷了疾病、年老與死亡。」因此,他們發現無力棄絕這種可怕的現象。因為他們無力棄絕疾病、年老、死亡的現象,反而伴隨他們,反抗他們自己的意志,因而持續產生壓力。疾病、年老與死亡的現象,勢必出現。這就是「身見」之所以罪惡深重的所在。
今生也是這樣。當外在與內在的過患一起現前的時侯,眾生被疾病巨大地壓迫,他們反而發展出一種對疾病的執取,而這樣思維:「我感到痛苦,我受到傷害,我被灼傷所壓迫。」因而執取他們。這種執取的行為是一種束縛的行為,阻礙了他們從疾病脫離出來的契機。這是因為「身見」束縛的行為是如此猛烈,以至於在漫長、無盡的輪迴中發現,這些疾病是不可分的伴侶,而延續至今生。因此,「身見」對於這些疾病,產生一種繫著,且在今生仍巨大地壓迫眾生。
雖然這些巨大的過患與痛苦,並無意伴隨這些眾生,也無意如此維持下去,可是,因為「身見」的牽引,反而一世一世持續地伴隨眾生。
來生也是這樣。這樣思維:「我們將經驗疾病,我們將面臨老年,我們將面臨死亡。」這些「身見」的行為,係從此刻執取未來疾病、老年、死亡的可能性,並將他們連繫到眾生。因此,這種束縛行為並沒有被摧毀,反而是在未來,會很確定地面對這些可能性。這就是「身見」之所以罪惡深重的所在。
以上略述「身見」是如何罪惡深重。
◎ 表面的執著與深度的執著
「愛欲」與「慢」的執著,並不是「見」的執著。「愛欲」是以「這是我的財產」的形式,執取三界之內的一切現象。「慢」則是以「這是我」的形式,執取一切現象。在眾生執取「身見」的例子中,「愛欲」與「慢」追隨「身見」所給予的道路。
在預流果、一來果、不還果聖人的例子中,他們已經斷除了「身見」,而「愛欲」與「慢」則追隨「想顛倒」與「心顛倒」。由「想顛倒」與「心顛倒」所產生的執取是表面的,由「身見」所產生的執取則是深度的。
以上,我們以描述惡業如何整個與「身見」的消失而止熄,來結束本文。
(《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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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含經》極短篇
/鄭 文 信 編
◎ 何者為魔?
佛陀有個侍者叫做羅陀的比丘。這個年輕弟子,若有疑問,必定打破砂鍋問到底。某日,羅陀又站在佛陀的面前,提出問題:
「世尊啊!您經常說的魔、魔,到底惡魔在哪裡呢?」
於是世尊就回答說:「羅陀啊!魔在我們的肉體裡,肉體會敗壞,所以是魔,它是癰、刺、苦、苦之源,所以是魔。感覺、思想、意志、意識也是一樣。」
「世尊啊!究竟要正觀做什麼呢?」
「羅陀!得到正觀,就會生出厭離,也就是擺脫了對五蘊的貪求執著。」
「世尊啊!究竟要厭離做什麼呢?」
「羅陀!若厭離則擺脫欲望。就是說,可以克服欲望的激烈衝動。」
「世尊啊!究竟要擺脫欲望做什麼呢?」
「羅陀!擺脫掉欲望,則得到解脫。」
「世尊啊!究竟要解脫做什麼呢?」
「羅陀!獲得解脫,到達涅槃。」
「世尊啊!究竟要到涅槃做什麼呢?」
「喂!喂!羅陀,你不應該沒有限度的質詢啊!羅陀!我的教諭,是以到達涅槃為究極的目的啊。我們修道的最終點,全為到達涅槃,止於涅槃啊!」
在這一席談話中,佛教究極的理想,就是涅槃──欲望、憤怒,愚癡的止息,不再為激情所擾亂而到達自由、和諧,如明鏡止水的境地。(參閱相應部二三‧一,雜阿含120經)
◎ 何者為無常?(無常一)
有一次佛陀住在舍衛城的祇園精舍,羅陀坐在佛陀的面前,提出了一個問題:「世尊啊!您經常說的無常、無常,究竟無常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個問題,看來淺近,卻也正是佛教中,非常重要的教法。如今羅陀又拿它來問佛陀。可見無常的真理,看來似平易,其實卻難以說破。於是佛陀就用平易的說法,來說明無常的道理。
羅陀啊!人的肉體是無常的;人的感覺是無常的;人的想像是無常的;人的意志是無常的;人的認識、判斷是無常的。」
佛陀將人的存在,分析為物質的現象─色,以及精神的現象─受、想、行、識。
同時指示這每一個現象無不在遷移演變。無常的道理,即是佛陀開示的真理。它在警示我們,這世間所存在的任何東西,無一不在遷移變化中。而在無常論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人是無常的」。因此佛陀接著為羅陀解釋道:「如果能正確的觀察無常,就能得解脫。從此以後,就只有平安喜悅,而不再有迷惑痛苦的生涯了。」(參閱《相應部》23.13)
◎ 譬喻四大海的水(無常二)
在舍衛城郊外的祇園精舍。某日,佛陀對著比丘們,這樣問道:
「比丘們!你們將會怎麼想?到底是四個大海的水多,或者在過去世遙遠的日子裡,為親愛的人離別而流的眼淚多呢?」
這裡佛陀所說的話,即是以輪迴的觀念為背景而說的。自遙遠的過去直到現在至未來,連綿不絕地一生再生,這叫做輪迴。而佛陀問比丘們,究竟是四個大海的水多,或者是在遙遠的日子裡所流的眼淚多?在那遙遠的日子裡,在無數次的生涯中,誰都會遇到無數次離別的時刻,而流下數不盡的眼淚。比丘們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毫不思索地回答:
「大德!我們常聽見世尊的教示譬喻,所以我們曉得,四個大海的水量,一定比不上在遙遠的日子裡,在無數次的生涯中,為所愛者離別而流下的眼淚那麼多。」
佛陀聽到這個回答,非常滿意的答道:
「好的!比丘們!真高興你們如此地了解我的教喻。比丘們啊!在遙遠的過去中,無數次的生涯中,一定反覆不知多少次遇過父母的死,而那些流下的眼淚所累積下來的量,真不知有多少啊!在無數次的生涯中,不知有多少次反覆遇到孩子的死,或者遇到朋友的死,或者所親愛的眷屬的死亡。匯集每一次為所愛者的生離死別含悲而流下的眼淚,縱使以四大海的水量,也不堪相比啊!」
求道的歷程,則是要克服有限的一生中所引起的苦惱,並且要克服無數次的生涯中,所面臨的悲哀。是以佛陀常提到這種譬喻,使信奉佛道的比丘們認清,無常的人生實有那麼多數不盡的眼淚,而使他們時時不忘懷無常的道理。(參閱《相應部》15.3)
◎ 無常即是苦(無常三)
有一日,在舍衛國郊外的祇園精舍,這個時侯,阿難站在佛陀面前道:
「世尊啊!我想一個人,暫時單獨到安靜的地方去專心修道。請求世尊給我一個簡略的教諭吧!」
古代的印度,比丘們有時候會去山林裡,或無人所住的空房裡,獨自的靜坐禪思,渡過一些時日。在這以前,必先恭聽佛陀的教諭,做為修行的課題,而後就冥想入座,這是他們的成例。佛陀就問阿難說:
「阿難!你認為怎麼樣呢?一切存在的事物,是永恆不變的,還是無常的呢?」
「世尊!當然是無常的。」
「阿難!無常的事物是苦,或者是樂呢?」
「世尊!那必然是苦的。」阿難如此回答。
「那麼,這種無常而苦的東西,能說是自己的東西、自己的本體嗎?在時時變遷的存在中,仍然固執於自己的東西,這是否妥當?追求不變的自我,是否能夠做得到呢?」
阿難回答佛陀:「哦!那是不可能的。」接著,佛陀就說了:「阿難!所以你要厭離一切。一切無常的事物,都將導致痛苦;厭離一切,才能獲得解脫與自由。」
佛陀說完這些話之後,就送阿難出去了。在這一席問答之中,我們可以發現佛陀所宣說宇宙的真理──無常、苦、無我。一切存在的現象、並沒有任何一件事物是永恆不變的,可以長久的保留下來,這即是無常諦。而所有無常變化的事物,都蘊藏著苦的性質,這就是苦諦。
既然一切都將生滅、變化、都帶有痛苦的性質,那麼我們又如何能追求一個不變的「自我」呢?這就是無我的真理。無常、苦、無我,是修行者所仰賴的正見,更重要的是,它是在「正觀」(如實知見)下所得到的結論,過去是如此,現在是如此,未來也是如此。而我們的心,是否已真實的體會了呢?(參閱《相應部》22.15,《雜阿含9經》)(《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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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1997年2月7日至10日,正好舊曆新年正月初一至初四,在寧謐的無學精舍,專精禪觀,住不放逸,每位同修都飽餐法味,披露心得於此,分享法喜。
蔡茜茜:很巧合的因緣具足下,我趕上了新雨的四天禪修課程,一開始看見同修們如此認真修行的態度,深深打動了我的內心。因中斷八年的團體共修,引發了我要好好用心精進地內觀。
禪修的第一天是我剛從美國來台後的第二天,因時差的關係,身體極度疲勞,所以打坐的沈重昏沉,真像大石般蓋下無法抵抗,但我絲毫沒有隨順而想懶惰,於是想盡辦法,把早餐跟午餐減了大半碗的分量。經行時也時刻收攝六根於身念處,盡力把所有動作放慢無論在吃飯、洗澡、大小便都念茲在茲去覺察,以免攀緣習氣生起。自然地每天六小時的靜坐,也就逐漸地進入狀況。昏沈時問自己如果我只剩下三小時可活,那我最後的生命是要怎樣過?內心清楚明白。即使我此生來不及斷貪瞋痴,但我還希望自己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死於安祥的呼吸間。於是心境當下受用而凝聚在觀察呼吸的長短、粗細、深淺下。有一次呼與吸之間的自然停頓超過百秒以上,又從鼻端呼吸滅而轉到腹部的細微呼吸。加上觀照身體的四大如何變化,念頭來了也不抗、不黏。
四天下來讓我深深地體會內觀的微妙功用與好處,小的貪念在它將生未生之前就看到而自然不生。粗的煩惱如過去未了的業,會慢慢自動軟化而轉弱後消失。柔軟心也就油然而生。不必用任何道德觀念來排斥,或壓制自己的瞋心,深感瞋心只要用內觀必然不攻自破!
在美國時,我一直想吃越南芭樂,眼見它們在桌上,十六年來沒吃過,我卻能可吃可不吃,那對我已是再無吸引力了!吃飯只是為了滋養身體,在吃飯時能提正念,會吃得很安祥,不攀味、知量,飯後也不昏沉。四天禪修已過,我卻不再放逸,願以此法能繼續流入我有生之日,時時刻刻儘量提醒自己,觀照自己的身心,願能盡此一生斷盡我的煩惱。
在此深深地感謝張老師與各位同修給我那麼好的修行機會與鼓勵,使我的生命再次的進入另一次的成長。
陳素玉:本來是抱著到郊外走走的心理,聽說無學精舍的風景不錯,就來了,想不到四天下來,真是一句話「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天的靜坐初嚐苦頭,一個小時的靜坐到45分就感覺在熬。一些久年老病都顯現了。
第二天整天都非常的難熬,背痛及昏沉交替,雖偶而幾次幾分的平順,但大部份都是苦,真實是苦,我埋怨為什麼要排這麼長的靜坐,這真是苦行。
第三天晚上靜坐就稍好時,那些念頭一起即斷,可見不是事情在困擾,而是心在攀緣,心不定的狀況時,一切煩惱即現。
第四天早上靜坐我改以吸氣入丹田,並將氣引到肩夾痛處,讓背苦得到紓解,也彷彿摸到一些竅門。
總算苦盡甘來有一次年初大清掃,今年是個好開始,要好好下功夫了。
羅淑瓊:上山來是為靜慮幾個月來心中煩亂的思緒,幾個月來由於處理一件事的不當,導致瞋心時時生起,脾氣暴躁異常,對人事物皆失耐心,已經學過的四念處也難以使上力氣,自知定心盡失,煩惱生起。
此次上山,原本以為散亂的心,要收拾整理是蠻困難的,未料在碧山翠竹的清幽環境之下,很快的雜念俗事即排除了許多,不論靜坐、經行皆能生起極大的法喜,至此對平常原有的修學基礎感到莫大的安慰,畢竟學得的東西是不會忘失的,只要勤奮精進今生要斷掉煩惱也不是不可能的。
重整了自己的心,此次再下山,在煩俗中打滾,願能斷續保持明覺的心,願自己有更大的智慧去面對更多的煩惱,不再做一個隨煩惱而生滅的人。感謝成就此次禪修因緣的人,感謝張老師的引導,的確這是我參加過最好最棒的一次禪修。
鄭文信:四天的禪修,對次「苦」的觀察與瞭解,遠較於對「無常」與「無我」的瞭解來的更實際一點,在禪修中,透過明覺「觸」的過程,來了解法的呈現與消失。透過這樣的觀照,體驗法是沒有永恆性,不是一成不變的。但是這樣的理解,如果沒有跟「苦諦」結合的話,那麼「無常」與「無我」,也只會變成一種概念罷了。
禪修中,昏沈、頭痛,背部劇痛,有時還會窒息,在這個情況下,我覺得透過「苦」的體証,來瞭解「無常」與「無我」,那麼「法」才不會落入空虛的概念。
鄭文益:這一次利用春節假期來參加禪修活動。山上的天氣雖然陰雨綿綿,並不妨礙精舍裡同修們的修行,除了感覺天氣溫較冷外,禪堂的修行氣氛蠻不錯的。頭兩天打坐情形很少昏沉,數息的功夫比以前得力而專注,但是還有一些身心上的調適不是很好,所以有些緊繃,不夠放鬆,身心一直無法調整輕安、柔軟。尤其經行時感覺很散亂。
第二天個禪修,大家有點吃力、昏沉,可能是因為睡眠與身心的調整不良。老師開示說:禪修的進度並非直線上升,往往隨著禪修的過程有所起伏。我覺得很有道理,我想隨著兩天的禪修後,身心會漸漸調適而沉靜,修行的精進力才提的起來。
第三天的天氣漸漸晴朗溫暖,鳥叫花香越來越清明,本來有十七名同修,有部份學員先行離去後剩下十三位名同修共修。下午的禪坐情形感覺同修們都很得力,禪坐的狀況越來越好,受到感染,自己的精進力也比較提起,不會一直往外攀緣,收攝的力量漸漸增強,心漸漸能放在修行上,對法的感受也較敏感。
陳麗鳳:首先謝謝張老師的指導,此次禪修得以綿綿密密念念不斷地用功。此次加上太極拳站樁,靜坐時,因身心柔軟,專注於鼻端的觸,馬上整個色身輕飄飄,到後來曾整個身體皆不見了。每次靜坐時,身心狀態都很輕安,很清醒,以前會執著貪戀此種輕安、喜樂、心一境性的境界,現為了打破此種執著,每次靜坐後,就起來經行,配合團體。
經行去實地體驗腳跟地的觸感是冷的、涼的、熱的、硬的、軟的,跟大地結合為一體,那種體驗是那麼地直接、親切,經行時也可毫無雜念,專注於腳下,也是蠻好的體驗。
腳跟抬高、離地、觸地,好比所有現象生了,停留一陣子,終歸要消滅了,一切諸行真的無常,沒有一個永恆不變的東西,也沒有一個永遠的主宰。
禪修可修改自己的習氣,讓自己的習氣一直磨掉,可是仍會有像杯子洗過後仍存有味道,唯有再精進地禪修,心力一直提昇加強,才能將更深的習氣去掉,習氣即業力,習氣沒有了,將不須再隨業力流轉,就什麼地方也都可不去,不須再輪迴受苦了。
林月幸:短短的四天春節假日在此度過,雖在物質方面不是很滿足,但在精神方面卻過得非常充實,是很值得回憶的年假。在四天的禪修當中,雖沒有什麼奇特境界出現,但在心中卻充滿的自在、寧靜和安祥。
來自各地的師兄、師姐們,個個的佛學常識都非常豐富,禪坐經驗也很深,相對之下,自覺慚愧,處處無法跟得上,不過這也給我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張老師說得對,自己走自己的路,自己修自己的,不用比較。在禪修這條路上是一條曲線,有高有低,是用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唯有靠自己努力,別無捷徑。
林裕添:觀照到昏睡之前是昏沈,之前是散亂(妄想漸多漸長),之前是有些輕微散亂,昏沉夾在正念之中。
一二十年來未吃中式早餐,第一天覺得很好吃,平常只吃三五分飽,這次吃了十二分飽,硬撐了,在第二次想加菜時就觀到了,貪念起,想踩剎車,不過剎車臨時故障。我不是貪吃的人,但以後可要把剎車修好!
空氣好,老師好,同修好,道場好,佛法好,治苦,真好,來了就知道。
林詳子:第二天早上,行腳去吃早餐,來回走了兩個小時,感受對於吃的欲望減少,這樣來回行腳,也能體會到出家人行腳生活。我們平常走路都是為了要到達目的地,會造成一種急躁現象。
當下體驗不貪求,隨處都能安居下來,我深刻體會那真正沒有目的地的生活,很平穩自在。四天下來,用功受益良多。
林奕君:來到這裡,第一個體會到天氣變化相當得快速,也能感受無常及與大自然融合的實相。早晨我們做動禪,感覺就像初學禪坐一樣,時時刻刻要保持放輕鬆和平穩的身心。
因為以前沒有學經行這個課程,幾天下來真正體會出走路時,觀察到腳的感覺及與地面接觸要活在當下。
老師所教的法,感覺上較容易學習,也時常要我們提起正念及慈悲心的運用。
鄭柳美:如果要把心得或收獲提出來,也許可以具體的說出一個或二個,但是,現在回頭看,之前的徘徊、猶疑、苦惱、溺著似乎是連在一起的。它們的力量、感受不亞於收穫。而且擔心以後是否能以這次的體驗應付各種狀況。仍有多重的考驗,也許仍需許多修正和調整。許多的念頭、堅持一再地被顛覆、打破中,據說應善用擇法覺知來選擇,才能有正確、清晰的方向。由於對正法的理解尚不充份,只有時時再回到原點,死守呼吸,努力、用力(但卻又不能太過,以免引起緊張、蓋過了主題)地看是否動作、呼吸就是一切。
第二天小參時,張老師回答了我一句:呼吸沒有感覺就沒有,你的程度目前就在這樣。給了我一點啟示。想不出來的狀態就接受它嘛,還想甚麼?不管好壞,它就是這樣嘛。而且,來了快兩天了,還沒收獲,所以再回到呼吸吧!
那就接受自己觀呼吸仍不得力的狀態吧!想辦法破解。既然無法觀到較細的鼻息,就先觀身坐著,然後再看胸腔氣息,最後轉到鼻息。終於有了那種「單純的呼吸」的感覺,氣息在鼻端,上唇間一進一出,不需費力跟著自然就清清楚楚地顯現。同時覺得以前的想真的是多餘的,只要呼吸就好了嘛。自己抓住重點,心無旁鶩,用對方法,自然就「身在何處,心在何處」。
成秀芝:以往過年的品質都很差,今年給了自己一個特別的年假,即是參加嘉義新雨的禪修生活營。由於早先曾接觸過四念處的課程,且在日常生活上對於煩惱的止息,有所幫助,但因本身的懈怠,所以有時並不得法,所以在得知新雨在年假中有四念處生活營,當下就歡喜的報名了。
初一當日到了道場就感到寧靜詳和的感覺。在報到之後,就開始禪訓的課程,在靜坐的一小時中,感覺苦受是持續的加強,腳的酸麻到了極點,沒能再去察覺呼吸的觸受,一直想做深呼吸等待時間快點到。
第二天的動禪時,腿還是酸麻,且感到呼吸是急促不規則的,有一點快要窒息的感覺,用力吸氣,喉嚨剌剌癢癢的,咳了兩聲,整個人從脊髓後背開始麻上來到頭部,冒冷汗、嘴唇麻麻的。
當天的靜坐整體說,腳的麻、酸、腫、漲,較不去理會它,專注在出入息,吸的時候一股冰涼涼的感覺,呼出時感覺不到,當察覺到昏沈時,即用力深呼吸三次,一來對抗昏沉,二來改善胸悶,再來的幾次靜坐也都在對抗昏沉,只有深呼吸時,才能感到呼出的氣從鼻孔衝出的那股力量。
第三天靜坐時沒昏沉的現象,變成念頭一直不變的竄起,身體就搖晃,還是用吸、吸、吸,呼、呼、呼,對治它,也沒有胸悶的情形了。
動禪,做起來不但沒前一天的情形,且較能掌握要領,做起來也不吃力(先前的恐懼是多餘的)。
經行:第一天的經行還是用以前所學,分成六個步驟,心中默念,緊緊相續,較沒念頭竄起。第二天專注在腳底板與地的接觸,但不分解動作,這時就會有念頭,只好再默念「左腳、右腳」,但就在這剎那間,也會有念頭起,念頭中還夾雜左、右腳,而腳的舉起、放下變成機械式的,再改配合呼吸,吸(提起)呼(放下)當腳底板著地時,一陣冰涼,隨腳的提高,冰涼感很快就消除。
在這兩天半中,除了靜坐時有苦受外,其餘的時間都是不苦不樂的,心中的感受是輕安、無慾,不追悔過去,但念頭竄起時會寄望未來,趕快再回來觀呼吸,不去煩惱。
回家後發現自己多數時間,都花在「想」的上頭,也時常虛擬情境,很少活在當下,而且處理事情,也多以意志力去強壓自己,使得一些小情緒,有時積壓成大情緒,當它發洩出來時那威力是無法自我控制的,完全受業力的牽引。我想唯有「老實靜坐」培養定力,活在當下。
郭永進:寧靜的山中,剎那間烏雲密佈,下起濛濛小雨,沒多久又陽光普照。正當欣賞山下雲海之際,一大片白雲從小徑突擊上來,把我團團圍住。大自然告訴我,一切就是如此無常,一切都是不斷的在變化。
當我被白雲團團圍住之際,那小小的水蒸氣告訴我:「我本來是在地面上不斷向下流的水,但經過昇華後,我飄飄然的可以到處遊山玩水,然後隨順因緣形成新雨再去滋養萬物。」(編按:這段話是想蘊,在實修中若觀察到,應立刻停住。)
這幾天接受新雨的澆灌,來個年初大掃除,清洗掉不少污垢。現在更清淅、更輕鬆。感謝老師的指導,與諸位大德的護持。(《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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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素珍
嘉義新雨道場一九九六年八月舉辦禪七時,曾到泰、緬參學的空法師極其緩慢的行止、言談與悠閒的神情,幾乎是我每天的精神表率,不知不覺撫平了急躁的心情。
禪七結束後,幾位仰慕她的道風的同修,留下來請教她關於緬甸禪修,因此帶動了緬甸禪修的風潮。繼十一月張慈田老師緬甸行之後,我亦在張老師的鼓勵下,於一九九七年一月十八日隻身前往緬甸班迪達禪修道場(Panditarama)的密集禪訓。
在十四天禪修中,我接受了在台灣從未接觸的實修訓練,首先摒除萬事,僅僅行禪、坐禪,接著每天一對一簡單扼要的修行報告。樸素物質生活,加上語言的隔閡,生活習慣不同,禪修中的身苦、心苦一一顯現,一度使我瀕臨絕望的邊緣,幾乎想放棄一切,整裝回國。幸好,馬來西亞籍指導尼師khemanandi,提醒我於沮喪中如何回到身心的觀察,週遭各國同修也時時鼓勵我,此時張老師傳真信函也適時的趕到,我終於振作起來,修完全程。以下是每日禪修概況與報告內容:
1月18日 禮拜班迪達大師,安排住處。對肉體起了厭離心。
1月19日 於昏沉中聽完錄音帶課程,指導師教行禪三步驟及觀腹部上下。一邊昏沉一邊走著。晚上坐禪散亂得很。
1月20日 因喝生水拉肚子,很累,心神不寧。坐禪都睡著。聽經、誦經也在昏沈中度過。今天坐禪六個半小時,行禪五個小時。
指導師指示:先觀坐姿及三觸點:左大腿觸感、右大腿觸感、雙手重疊在腿上的觸感之後,腹部上下若出現,馬上跟住,不要放掉。
1月21日 早上坐禪跟著腹部上下,很緩慢,不知不覺就覺輕安。晚上側坐,觀坐姿及左小腿觸感,右小腿觸感,雙手平放膝上的觸感,坐處觸感,共五個觸感,不久就觀到腹部上下,有麻感時觀麻感,不久麻感漸消失。
經行時,做離地、提起、移動、下降、放下的觀察,每個地方分成三步驟,共十五個觀察點。
吃食物時,觀察到咀嚼後,食物漸少,消失了。喝湯時,含著不會消失,必需用力吞下才會不見。
指導師指示:不能入定,要持續觀察。若昏沉就要起來行禪,若易入定要回到坐的觸點上或腹部上下。
1月22日 坐禪時,有一、膨脹感,那膨脹感愈來愈大,充塞整個世界,很重,壓得受不了。仍努力跟著目標不敢放掉,腹部上下短而快。
二、如鋼板、鋼條一根根的交錯架在眼前,腹部每上一下就壓迫一次,每下一次就壓一下。仍努力跟目標,不敢放掉,腹部上下很急促。
三、前面的兩種情形,在努力跟目標後就消失,轉換世界都不見、手腳全無的感覺,沒有空間、沒有重量,腹部上下很微弱、很遙遠,必需很專心、用心、努力的跟著。
行禪方面沒進展。今日對食物已不黏著,改日中一食,整天沒飢餓感。
指導師指示:在行禪方面要觀察腳底離開地板時,有無任何現象,坐禪方面很好,繼續抓住目標。
1月23日 行禪方面離開地板時,有微微的「嚗」聲而且一小片一小片的離開,有脫開的感覺。下降接觸地面時有密合感,踩著時是推擠、壓迫的感覺。移動時,在空中有擴散、鬆開的感覺。
坐禪無進展,但已能坐超過一小時。
生理期開始。
指導師指示:觀腹部上下時,儘量跟到盡頭,看上怎麼上,下怎麼下。行禪方面有進步,繼續下去。
1月24日 下午向大師報告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的情形,大師說修得不錯,要我持續下去。信心大增,當天晚上坐禪時沒換姿勢,而且有了新發現:
一、肚子上下好像在身體外面,一切都空空的,腳也不酸麻,胸背都不痛了。
二、肚子上下好像整個人縮凹下去。
三、有一段時間不知怎麼過的,似乎沒有時空感。
四、覺得身體好像前俯或後仰隨著某物快速動著。
1月25日 開始喜歡坐禪,對身體沒特別去注意,麻痛較不在乎,只注意腹部上下。從早上坐禪到中餐,都有種「轟」的聲音在耳內,全身麻麻的感覺,像圍在一個膜裡面,臉部熱熱脹脹的。行禪方面因沒特別成就,起了厭倦,有觀厭倦、厭倦。晚上惡夢連連。從今天起每天早上眩暈、頭痛。
1月26日 早上於惡夢中醒來,因頭痛又昏睡回去,對身體很厭倦,對自己的無定性很厭惡。午餐後,想回台灣,想得發瘋,真想不顧一切回去再說,想蘊很強烈,反覆自我檢討、掉悔。
行禪時,想看清楚想蘊都是從何而生?答案是,只要不密集命名動作,不夠專心,想蘊就會出現。
下午哭得好傷心,要求離開,頭痛、思鄉、不習慣逼得我要放棄禪修。指導師指示:責備自己也是憎恨心,不要責備自己,有什麼就觀察什麼,頭痛就觀頭痛,想就觀想。並說生理期間想蘊會特別強,慾望容易生起。因為觀察力增強,對於身體的疼痛感受較深,頭痛可能原本就存在,現在觀察到了,保持知道就好。聽完,接受這一切現象。
黃昏中行禪,腳底有麻麻的感覺,抬腳時麻感充滿腳板,移動時,麻感仍在,下降時也在,觸地後,似乎不見。繼續觀察,落地時,麻感在,在空中移動時,轉變結實般收縮,落地後,沒觸地部份很明顯有麻感。要離地的剎那,麻感有衝擊過去的感覺。
晚上坐禪時,腹部上下似乎不見了,於是努力去追,突然「轟」一下,整個世界像停了一樣,亮亮的、靜靜的,腹部上下不見了,呼吸也沒了,只有聽到心跳聲,努力保持鎮靜,觀坐姿、觸點,不久又恢復正常。
1月27日 早上、中午、午後三次坐禪,都被巨痛逼得換姿勢。聽經時,咬牙硬撐住牆壁,幾乎要喊救命,後來右腳小腿麻感漸散去,左大腿下方有一硬團仍在,再過不久右腿麻感又來了,如剌般又緊又硬又痛又麻。直到聽經完,前面的師父起身碰到我,我彎腰往後挪並拉長呼吸才減輕。告訴自己:過不了這關不行,再努力。
指導師指示:最少不換姿勢維持一小時。
早上走路,發現麻感在踩地時轉變像隻隻針在剌,在木板地板更甚。晚上坐禪時,腹部上較短,下是分兩次短,然後停幾秒,整晚如此,有時很弱幾乎不見。
1月28日 早上、午前,腹部上是一個短約一秒的震動,下是三秒左右,緩和、柔軟、散開,然後停約三秒,才又上。早上坐禪半小時後,右腳硬得如石塊,受不了,換姿勢。中午沒換姿勢,將墊子拿走,麻感散開。頭部轟麻不停、眩暈加麻剌。十二點十五分下定決心要突破,此時腹部上有如衝出去,下有如彈回來,半小時後腳麻了,努力抓住腹部上下不放,過了四十分鐘小腿麻終於散開,再過十分鐘大腿硬點散開,此時左腳膝蓋新痛點產生,因不覺得很痛,並未去注意。把手放在身後撐地,聽到骨頭「嚗」一聲,新痛點也不痛了。緩緩起身,才知道新痛點痛得無法走路而不自知,硬拖著走向指導師作報告。下午雙手指末稍有麻感,頭部微熱與麻感,整個人配合肚子上下微晃,努力撐了一個半小時,換姿勢又坐三十分。
今日的腹部上下有很多情形,有時是橫的走向,有時是轉圓圈,有時是全身像堆在一起,好像沒重量、沒體積。
今日向大師報告後,大師稱讚我進步很多,要再多做觀察。我請指導師轉告明日想隨眾去森林道場參訪,被大師回以「浪費生命」而作罷。此一語更剌激我萬緣俱放的專心禪修,感謝大師的提醒。
1月29日 試著努力行禪。提腳後,麻感聚集結實成厚重感,移動時慢慢一節節推之,有時感覺一陣一陣的麻感,有時感覺像小氣泡一個個破了,有時感覺很多小點在敲擊,有時感覺散開來一波又一波,每次試著體會,答案卻不盡相同。如此走了一個多小時,很累很倦,觀倦怠感,頭部麻感散開,雙手指末梢亦同,全身都散了。
午後再走,發現下降可分成二至三次,平移可分成六次,每次下降有種散開再聚合之感。下午走到住處時,一路上很舒服,覺得腿像在坐電梯,很喜歡走,照著抬腳五步驟、停五秒,移動六步驟、停五秒,下降三步驟、觸地五步驟,這樣的節拍緩緩走到屋裡直到床邊才停。很捨不得停掉行禪。
沐浴完又行禪到禪堂,一路上流著汗卻很舒服,不懂為何會熱到流汗。行禪中有時腳板像脈博,坐禪時,小腿會像抽筋一樣抖動。最近幾天坐禪都沒昏沉,比起剛來時連行禪都睡著,真是天壤之別。
1月30日 一大早起來準備拍照,才三點四十分禪堂裡大家都在用功,內心感到慚愧。早餐後坐禪,覺得全身熱熱的,起了疑惑。行禪時刻意看清楚,也是全身麻熱,而且當腳停在半空中時更如此。坐禪時,注意到腹部上時全身是舒坦散開之感,腹部下時手、臉、耳朵都熱熱、麻麻,耳內有物體充塞感。
午後向指導師報告完,於她的指示下在佛前捨掉累世及今世所發的菩薩願,一心一意先修自己,直到修得初果。捨完願輕鬆自在。
坐禪有新情況:一、首先腳只是輕麻,不再硬痛。二、腹部上下有所改變。在感覺頭部有如千萬隻螞蟻爬過時,在一陣陣酥麻感流過,自覺全身都是汗,且漸漸滴下來,此時腹部上是兩個快彈,而腹部下是一個緩降。三十分鐘後,腳部麻感自動散開,於是全心注意頭部及臉部與手的變化。竟不知不覺滴下眼淚。這幾天連走路都會流淚。三、睜開眼,擦掉汗,喝下一大杯茶水,回到肚子,觀察到腹部上較長,腹部下不長不短,不久是腹部上短下不長不短,均是柔軟的上下。動了動上半身,腹部上下恢復為全部不長不短。接著觀察到腳部很刺痛的部份是一波又一波很強的麻動感,全部都會麻時,有脈博跳動感。
連續四天坐禪,都有一種很短的強烈震動:每當快有睡意、昏沉、分心時,會半秒頭部向右震動又半秒向左震回,像嚇到時的反應。歸納後,感覺腹部上下與呼吸似乎和溫度、麻感有關。今天首次腹部上較腹部下長,很奇特。本來感覺汗水很多,擦汗時才知汗水很少並非如感覺一樣。
1月31日 坐禪時,四十分鐘後挨不下去,換姿勢,三十分鐘後,麻感又來了,努力追腹部上下,腹部上較長較快,腹部下是短而快,再來轉成腹部上兩個短,腹部下一短,十五分鐘後麻感漸開,努力抓住目標。腹部上改成上不長不短,下也不長不短,停了一下,才又腹部上下,一切很柔和。突然腹部上下停了,過了不知多久,腹部上下很輕、柔、小的淡淡散開,如此共兩個小時。
下午三點半指導師陪我去見大師,今天因是布薩日,停止報告。我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以不太流利的英文向大師道別,說著哭了。大師問我為何哭了,是否覺得時間太短不夠修行。我慚愧的答:是。大師誇我修得不錯,卻指示我下次來時,時間要長些並且不要中斷。我說大師像慈父一樣,令我捨不得離開,大師笑了。
我要向所有在緬甸期間與我結法緣或照顧我、幫助我的朋友們致謝。有U Pandita,Khemanandi、Daw Saw Saw, Katy Kindling、Makal Yanakari及觀音山、中華寺僧眾與葉青先生、班迪達禪修中心眾護法等等,沒有他們,我無法完成此次個人緬甸之行。感謝張老師提供種種資訊與代為傳真報名,感謝慈乘師、空法師的幫忙。
附記:道場課程時刻表
3:00起床、4:00坐禪、5:15誦慈悲經、5:30早餐、6:00坐禪、7:00行禪、8:00坐禪、9:00行禪、10:30午餐、12:00坐禪、13:00行禪、14:00聽法或面談、15:00行禪、16:00坐禪、17:00行禪、18:00坐禪、19:00行禪、20:00坐禪、21:00休息
(《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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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慈田
寫修行日記是為了讓自己清楚自己的修行歷程,若有老師批閱指導,則更能掌握修行要領及正確的方向。或許我們有一個疑問,以為自己內心已清清楚楚,何必再記下,增加負擔?其實對新學來說,自以為「清楚」,實際上還有甚多盲點未被發覺;對老參來說,自己尚有的缺點躍然紙上,引發慚愧心與精進。把禪觀的結果寫在紙上,可以再一次看清楚煩惱的本質或釐清禪觀時所被忽略的事實,因此,有很多寫修行記錄的人,都反應原本還帶著情緒,但寫完記錄後,情緒就消失了,生起了喜悅。
觀察到的法是直接而明白的,不可也不用包裝就原原本本記錄下來,才是寫修行記錄的正途。簡明的記錄保存了純真的美感。苦、痛、酸、麻、昏沈等的字句,經常可以在修行日記中看到,但緊接著若看到那一波一波的挑戰者戰敗於自己禪觀中,像佛陀成道前的降伏魔軍一樣,是相當精彩的、前所未有的體驗,但是有時也會看到自己失敗。勝不驕敗不餒,持續禪觀,終有一天能成就「鬥戰勝佛」。
寫修行日記跟寫一般的抒情、隨興的日記不同,要寫的只是你觀察到身體、感受、心念、法念(如無常、苦等)的如實報告,沒有很多的形容詞、演繹、想像、抽象概念,甚至沒有套「無常」、「苦」或其他法的名詞而引發一連串的感性或感嘆,想蘊只做簡單的辨別正道而已,若太旺盛只會把自己帶到修行的歧途而已,簡單的觀察與記述身心實相,就能導引到見法之路。(《嘉義新雨雜誌》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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